皇帝独自斟酌着到底该把南宫瑜交给哪个嫔妃来抚养,这一连思忖了好几日,却迟迟下不了决定。对于抚养孩子这件事,皇帝还是属意于那些宫里头的老人,可穆贵妃终日礼佛,谨德妃又向来不喜多事,慎淑妃有亲子南宫需要抚育,宁贤妃也要教养南宫和南宫珏兄妹二人,而那些跃跃欲试的妃子们又别有用意……思来想去,皇帝最终还是将南宫瑜交由了皇后抚养。
皇帝的这个决定可是让不少人都红了眼!皇后膝下已有亲生的一子一女,如今又抚养了一个皇子,真可谓是尊贵至极!
但纵使众人心中不满又如何?皇帝亲自下的旨意,又有谁敢多嘴质疑?
“幸亏没有去趟这趟浑水。”柳沅芷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手炉,懒懒地倚在榻上,“那些个嫔妃都太过心急,在皇上面前暴露了不该有的心思,反倒是把自个儿给搭进去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哎……”随即,她又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也着实可怜,刚出生就没了母亲,又被交由皇后抚养,也不知是福是祸。”
“奴婢觉着皇上其实还是挺看重皇后娘娘的,整个后宫有这么多人呢,最后却偏偏选了皇后。”紫陌说着,替柳沅芷斟上了一杯热茶,搁在了紫檀矮几上头,“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东次间内并无旁人,又有碧纱橱隔断开里头与外面,所以三人说起话来倒无需避讳。
寒月坐在柳沅芷对面的软榻上,摆弄着香料,她夹了一块莹白如冰的龙脑香放入葡萄花鸟纹的镂空香薰球中,薄烟袅袅,沁人的杉森气息缓缓弥漫至了整个屋子。
“倒也不见得。”寒月开口说道,“皇上把孩子
交给皇后来养,不见得是有多看重她,只不过是为了孩子往后的成长,权衡利弊之后作出的决定罢了。”
柳沅芷点了点头,“嫡母总是要比庶母来得强。如此看来,皇上倒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孩子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也是煞费苦心。”
“皇上越是喜欢这个孩子,皇后就越是难做。”寒月慢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
柳沅芷闻言愣了愣,她似乎听出了寒月的弦外之意,“你是说……可以利用这个孩子去对付皇后?”
寒月拨弄了一下香薰球,瞬间有暗香盈袖。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对付皇后固然重要,可孩子毕竟无辜。”
寒月本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柳沅芷也料到她断然做不出此等去拿一个小孩子做筏子的事情。“是了,那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犯不着执着于此。”
二人相视一笑,心思皆明。
说话间,便听见碧纱橱外传来脚步声,“娘娘,慎淑妃娘娘来了。”绿萍规矩地站在外头禀告道。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你先去准备些茶点,给淑妃娘娘奉上。”柳沅芷吩咐道。
她说完,转而看向寒月,“月儿,我与她已经许久未曾有过往来了,你说她今日突然来这儿是有什么目的?”
寒月的手指在紫檀小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笃笃”扣着,“我想,或许是与我们方才所说之事有关。”
柳沅芷出了次间,但见慎淑妃并未落座,而是望着院里的一树梅花出了神,直到柳沅芷走近了身侧,她才持着温和的笑意转过了身来。
“淑妃娘娘金安。”柳沅芷朝着慎淑妃行了一礼。
慎淑妃闻之,神色稍许黯了黯,“妹妹不必如此多礼。”
“娘娘的品阶高于臣妾,这礼,不可废。”柳沅芷垂眸敛眉说道。
慎淑妃拢了拢身上的裘衣,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在此事上过多纠缠,“我知道妹妹你不太情愿见到我,只是,今日实有要事相询。”她的口吻带着点戚然,令闻者无法硬起心肠来。
“淑妃娘娘,还请坐下说话吧。”柳沅芷放软了语气,“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听到柳沅芷的话语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怀之情,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慎淑妃都觉着高兴。
她随着柳沅芷坐下,用了两口茶,有些感慨地说道,“儿日前忽然吵着闹着说要喝这花果茶,我自己便也尝试着做了些。我瞧着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东西,可就是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听慎淑妃提起南宫,柳沅芷的心里倒还真是挺想念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的,可因着大人之间的芥蒂,却将不谙世事的孩子也给牵扯了进去,断了往来,着实令人惋惜。
“许是这工序上有些不同吧,左右月儿之前和紫陌一起做了不少,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若是儿喜欢,那娘娘就顺道带些回去吧。”柳沅芷说着,随后又立马吩咐道,“绿萍,去给淑妃娘娘包些过来。”
绿萍得令,应了一声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