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等了好一会儿慎淑妃还没来,柳沅芷的心里不免有些焦急。其实,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她到底是想早些见到慎淑妃得到答案,还是想晚些。
她想着想着,越发觉得心中烦闷,便随手取过桌上的茶盏来喝了口茶。温润且略带苦涩的茶水入喉,倒是稍许缓解了她心头的焦躁。
此时,在侧间的那扇葡萄花鸟纹琉璃屏风之后,慎淑妃正定定地看着柳沅芷的倩影,神色略显惆怅。她的脚步半踏不踏,有些踟蹰不前。
半晌过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挂上了平素那亲切和善的笑容,缓缓地走了出去,“妹妹今日怎的这么早就来了?方才,我发觉发髻有些散乱,便让锦绣替我重新梳了一下,让妹妹久等了。”
“无妨。我来的时候走得有些急,现下正好歇歇脚,姐姐你莫太在意了。”柳沅芷柔声道。
慎淑妃在柳沅芷身侧的位子上坐下,她看了看桌上一动没动的点心,不禁问道,“可是这些点心不合妹妹的口味?”
柳沅芷摇了摇头,道,“点心精致无比,看着就很是美味,只是,是我自己没什么胃口罢了。”
慎淑妃闻言之后便有些担忧,继而甚为关切地问道,“可有请太医瞧过了?脾胃之事可大可小,你千万不能马虎了。这两日可让膳房做些软糯的药膳粥来,煎炸之类的东西就不要再碰了。”
“多谢姐姐关心,我知道了。”柳沅芷应道。
慎淑妃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执起茶盏,饮了口茶。
柳沅芷动了动唇瓣,好像想说些什么,却又迟疑不言。
慎淑妃见到柳沅芷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不由地暗暗地叹了口气。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相视着柳沅芷问道,“妹妹可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柳沅芷原本还在斟酌着到底该如何开口相问才好,没想到,现在慎淑妃竟然主动挑明了,她的心中不禁悄悄松了口气。
“慎姐姐。”柳沅芷双目灼灼地看着慎淑妃,“既然你我以姐妹相称,个中情谊自不必多说,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和亲那件事情,和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关系?或者说,我的画像,究竟是不是姐姐你派人送去大狄的?”柳沅芷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儿地问出了口,现下却反而愈加紧张了。
她静静地等待着慎淑妃的回答,手中的帕子都不知不觉被她绞作了一团。
慎淑妃怔怔地看着柳沅芷,随后突然起身,朝着柳沅芷行了一个大礼。
“慎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柳沅芷猝不及防,一时甚为讶异,随即便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想要将慎淑妃扶起。
慎淑妃却摇了摇头,轻轻拂开了柳沅芷想要上前搀扶的手。她的神色悲戚,又夹杂着万般的无奈与愧疚,“不错,是我,我自知对不起你。”
柳沅芷闻言,她刚收回的双手便愣在了原地。她满怀希冀而来,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能听到慎淑妃说一句不是。
原来那日在武邑县时,南宫珩交代无痕做的两件事之中,有一件便是令无痕将他们查到的真相告知柳沅芷,让其有所防备。
可是柳沅芷却不死心,也不愿意去相信,她仍想向慎淑妃求证一番才肯罢休。
只是,没曾想,当她亲耳听见慎淑妃所言之时,心中竟是如此的酸楚不堪。
柳沅芷此刻只觉十分心伤,她幽幽地望向慎淑妃,道,“慎姐姐,我自问向来真心待你,可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慎淑妃心中泛起苦涩,“妹妹,我又何曾想过要害你!只是……只是我实在别无他法呀!”
“你这话是何意?”柳沅芷问道。
“怪只怪我有个不争气的弟弟!”慎淑妃其实并不想欺瞒于柳沅芷,这段时日以来,她的内心没有一天不受到煎熬。如今已然东窗事发,她反倒是觉得坦然了许多,便索性具言告之。
慎淑妃絮絮说道,“当年他犯了事儿,本该是罪有应得,可奈何双亲于心不忍,对着我苦苦哀求。我那时耳根子也软,架不住他们的哭诉,转身便去求了皇后。后来,我那弟弟自是救下了,可从此往后,我便留了一个致命的把柄在皇后的手里,继而也就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妹妹,皇后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她如今旧事重提,分明就是想拿当年之事来作要挟!我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慎淑妃满目悲色,说到后来都有些哽咽了,她泪盈于睫,脆弱如深秋的更露。
柳沅芷凄冷一笑,心底凉意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