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闻言,低垂着眸子。他紧紧抿着嘴唇,迟迟不语。
谨昭媛瞧着南宫的模样,她那脸上强装的笑意终究慢慢隐了下去。她轻轻放下了手中握着的卷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谨昭媛挥了挥手,“都退下吧。”她驱散了所有在殿内服侍的奴婢,空荡荡的殿内只余其母子二人。
“真是天意弄人啊!”谨昭媛娓娓说着,语气中充满着无限的伤感,“没想到,你我母子二人的境遇竟会如此的相似。镜中花,水中月,求不得,亦不得求。”她的声音清的,恍若驿外空谷中的缥缈梵音,又恍若干旱荒漠中的极致残酷。
南宫身子不住地一个激灵,谨昭媛的话语就犹如一盆冰水至他头顶浇下,遍体生凉。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谨昭媛,怆然暗惊。他动了动嘴唇,却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
谨昭媛望着南宫笑了笑,这笑,是多么的无奈与苦涩,就像秋风一样萧瑟。“傻孩子,你以为母妃真的就看不出来吗?”她摇了摇头,“母妃也不想这样,可是母妃害怕,真的害怕啊。母妃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出事,你明白吗?儿!”
南宫衣袖中的手不禁握紧了拳
头,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力地放开了,他黯然失色道,“母妃放心,儿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儿臣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做出出格之事令您伤心。但也请您给儿臣一些时间,不要再逼迫儿臣。”
雎淇殿内寂静无声,袅袅的沉水香略带苦涩的味道弥漫进心里。谨昭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沉重地呼出一口气,“罢了,我不逼你。”
走出雎淇殿,南宫驻足抬头望向那杳杳的天空。依旧是那一身白底卷云纹的衣衫,三千墨丝随风扬起。平日里丰神俊朗、芝兰玉树的他,今日里却是别样的惆怅与苍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求不得,亦不得求!”南宫戚戚然仰天一笑,口中呢喃道。
一腔幽怀,无处诉说。只能纵目天际,看孤鸿明灭。独立苍茫,悲抑残凉。
日头西下,彩霞满天,重重殿宇很快便掩映在了无尽的阴影之中。今晚皇帝歇息在了宁贤妃那里,柳沅芷不用侍奉皇帝,寒月也难得有闲情能坐下抚琴一曲。
随着最后一声弦音落下,一曲终了。“许久未弹,已是生疏了不少,一连竟错了好几个音。”寒月有些赧然地说道。
柳沅芷不以为意,她静静笑道,“这有何妨?琴曲的韵味犹在,错几个音无伤大雅。”
“你惯会安慰我,还好只得你与紫陌在场,不然可真是丢人丢大了。”寒月婉然说道。
忽然,窗外传来了飞鸟扑棱翅膀的声音,不一会儿,一只灰色的信鸽便落在了临华殿东次间的窗沿上。紫陌见着,立马走至窗边,取下了鸽子脚上绑着的一卷信纸送至寒月面前。
寒月打开信来却未见一个字。“咦?怎么竟是空白的?”柳沅芷凑过来看了看,委实疑惑。
寒月面带沉思,“怕是不同以往,是有要紧的事情。”她说着,便将信纸移动至烛火上烘了稍许时间,不会儿,便有字迹从雪白的纸上跃然而出。
寒月凝神思索着将信件看完,便将信递给了柳沅芷,“下月中,成王需要将南宫牵制在宫里一段时间,他让我们想想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这可伤脑筋了。”柳沅芷阅完后,将信纸递还给了寒月,寒月随即取过了一旁的烛台,将手中的信纸燃烧殆尽。
紫陌抓着脑袋抱怨道,“这……我们能有什么理由去将景王牵制住,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寒月也觉得颇为为难,不过转念一想,“若说要牵制住南宫,那只能从一个人身上着手了。”
“小姐,你是说苏烟?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恶毒女人?”紫陌万般唾弃地说出了这句话,她语气中透露出的那种厌恶,仿佛能令人直观地感觉苏烟是这个世上最卑鄙无耻、最十恶不赦的人一般。
一想到苏烟,寒月心中瞬间恨意泛滥。一时之间她有些心绪不宁起来,略觉烦躁,也再难想到什么好方法,只好说道,“此事再容我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