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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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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乡野漫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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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卢叔开口,他话风陡地一转:“嘶……我表妹这几年倒是赚了点儿钱,也有心办学。只不过……诶,卢老叔,我那妹子信佛,一直想多积功德,她要是肯投资办学,那学校能用她的名字命名吗?”

    卢叔没想到他竟说出这么一番话,半信半疑的问:“村里的学校无利可图,为了挂个名,你表妹真肯投那么大笔钱吗?”

    麻子瘪着大嘴点点头:“等会儿我就给她打电话,只要是能修善积德,她百分之百同意。”

    卢叔这时才越发意识到麻子没跟自己开玩笑,两眼放光的说了句令人厥倒的话:“你现在给她打,行不?”

    麻子掏出手机,起身走了出去。

    片刻,回到屋里喜滋滋的说:“我就说她一准儿同意,但是卢老叔,我妹子可说了,钱可以投,但得保证用到明面上。”

    卢叔重重的一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脸红脖子粗的猛咳嗽了一阵子,站起来,拍着胸脯说:“你让她来!或者让她派人来跟着我一起办这件事,我卢长征用这条老命担保,保证每一分钱都花到刀刃上,如若不然,让雷劈了我!”

    ……

    就这样,原本打算一楼起来就回去上班的我们,又在家里多待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麻子相当的忙活。

    他俨然成了‘表妹’派来的办学专员,跟着卢长征风里来雨里去的办理着繁琐的手续。

    我知道他和我一样,都不是笃信因果的人,但他已经把何玲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子,愿意为了她的将来,信一次因果,积一些善德。

    而卢长征也说到做到,事无巨细全都亲力亲为。

    所有审批手续办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又多了三分之一的白发。

    学校奠基的那天,老头老泪纵横,当着县领导和诸位村干部的面,几次泣不成声。

    这天,我与我的‘初吻’对象张珂,以及比她年龄大了近二十岁的丈夫见了个面。

    两人不约而同的红了脸,又不约而同的把脸别向了一边,却由始至终没有提起‘我舍身为她解毒’的事。

    之后我回到家里默默的整理了行装,第二天和麻子一起上了火车,回到了青石街。

    三个月后,麻子接到了卢长征的电话,说学校的建设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想要在落成那天邀请投资人——他的表妹来参加。

    麻子当机立断,“我妹子出国了,几号举行落成典礼啊?我去!”

    学校落成的前一天,我和麻子找个由头又回了一趟我的家乡。

    第二天看着担任校长的卢长征当着四邻八乡众多家长和孩子们的面揭开红布,露出何玲小学四个字的时候,我和麻子都有些激动。

    由始至终,何玲都不知道在鲁西南的某个旮旯里,有了一所用她的名字命名的小学。我和麻子也没打算告诉她,或许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道扬镳,到了那时,我们再把这件事告诉她,当是临别的礼物。

    但是在落成典礼临近尾声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蹊跷的事。

    来参加典礼的教育局长前脚刚上座驾,紧随其后的张珂突然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像发疯似的嚎叫着,照着自己丈夫的后心窝捅了过去。

    当时麻子跟在卢长征身边,离那辆帕萨特最近,冲上前死死抱住了张珂的腰,才救了局长章承天一命。

    “小珂,你干什么?发什么疯啊?!”回过神来的章承天上半身靠在车里的座椅上,踩在地上呈m形的两条腿剧烈的哆嗦着。

    “章承天!你还我弟弟的命来!”张珂歇斯底里的狂叫着,抓着水果刀就去捅麻子的手和胳膊。

    麻子不得已松开她,章承天却已经在司机的帮助下钻进了帕萨特里,并且用遥控钥匙锁上了所有车门。

    这时,令人始料未及的一幕发生了。

    张珂用水果刀狠狠在车门上扎了几下,自然扎不进去,突然间后退几步桀桀怪笑着说:“我杀不了你是吧?那我就先杀了这个小妖精!”

    说着,她竟然反手将水果刀狠狠的插向自己的脖子!

    我终于赶到跟前,伸手抓住她握刀的手腕,却仍然晚了一步。

    三寸长的刀刃已经有一寸半刺了进去,猩红的鲜血以喷射状呲了出来。

    猝不及防下,我被呲了一脸的血,见张珂兀自在的挣扎,下意识的用额头狠狠在她后脑勺上撞了一下。

    这一下并没有将张珂立时撞晕。

    她身体猛地一僵,缓缓回过头来,眼神迷茫的看着我:“你……你干什么?”

    “你刚才……”

    没等我把话说完,她就两眼一合,仰面向地上倒去。

    接下来现场有些混乱,但是当张珂被抬上救护车,章承天的帕萨特也跟着离开后,秩序就很快恢复了。

    对于贫穷的老百姓来说,八卦别人的事没有那么重要。

    管你是教育局长还是什么,哪怕是省长,你能让我的孩子上学吗?

    所以,一向被说的没有素养的村民们,开始拉着自己的孩子在校报名处排起了长队……

    晚饭前,娘把我拉到一边儿:“二小,你跟娘说句实话,投钱办学的那个何玲是谁?你跟她啥关系?”

    学校揭幕的时候,老太太就站在我和麻子中间,当娘的显然是洞悉到儿子的情绪不对,才有此一问。

    我是真想跟娘说‘何玲是我媳妇儿。’

    但这样说对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成人的母亲太不负责了。

    我不得已,再次向娘撒了谎:“她就是麻子的表妹,以前摊上点儿事,不能生养、不能……反正挺可怜的。所以……所以现在赚了些钱,才想着行善积德来着。”

    娘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冷不丁一把揪住我耳朵:“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你看你白天那个熊样,眼泪汪汪的,你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你?从小到大你就不是个眼窝子浅的人!说!”

    我点点头。

    娘这才松开我的耳朵,满意的拍了拍手:“我就说你个二羔子心里有事儿,还能瞒得过你老娘啊。她人咋样?知道疼人不?”

    我说:“可疼可疼了,就是身体有点儿毛病。”

    “真不能生孩子啊?”娘有些失望的看着我,问:“那她别的没啥毛病不?好养活不?”

    我绷着嘴点点头:“可好养活了,都不用吃喝。”

    “你滚蛋吧!不吃不喝那成啥了?”娘给了我后脑勺一耳刮子,一边推着我往正屋走,一边唠叨:“儿大不由娘,你只要喜欢就中。不能生就不能生吧,还省得将来生了孩子我给你们带了,屋都盖好了,你这趟咋没把她带回来让我跟你爹看看?”

    站在门口啃羊骨头的麻子正好听见,腆着脸问:“娘,看谁啊?看我?”

    “你也滚蛋!该干啥干啥去!”娘给了他一脚:“你个熊孩子,哪点儿像公安啊,咋看咋像个大狱里出来的。”

    娘把我一扔,进厨房忙活去了,留下我跟麻子大眼瞪小眼。

    好半天,麻子才冲厨房一竖大拇指:“咱娘真不是盖的,我说……”

    “滚蛋!”我一把将他推回屋里。

    饭桌上,忙完这几个月已经熬白了全部头发的卢叔非要跟我和麻子不醉不归。

    我就奇了怪了,新建的学校就在我家新起的小三楼对面儿,这老鳏夫就住二楼,不喝醉也得回屋睡啊。

    可俩老爷子不这么想,真是放开肚皮喝了。

    一来二去就说到了张珂的事儿。

    卢叔眼圈儿一红:“那可是个好闺女啊,她怎么能那样呢?”

    我和麻子对视一眼,想起白天的事,心里都有点画魂儿。

    想起白天张珂回过头看着我时那茫然的眼神,我忍不住问:“卢叔,张珂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啊?她……她没精神分裂吧?”

    卢叔一瞪眼,把酒杯一顿:“那就是个好姑娘,从小到大都是,老天爷也疼她,师范毕业后先是分到四中当老师,后来嫁给了章承天。你说动关系把她调到一中当副教导主任,那不也是在情在理嘛。我就是一直看着她一帆风顺,咋就受刺激了?”

    我那个一向不怎么多话的突然插嘴说:“我以前听老板说,章局好像是二婚吧。”

    嫂子也说:“是啊,要不章承天都恁大年纪了,他两口子前几年才刚结。”

    麻子突然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那个章局长有钱吗?”

    我爹“扑哧”一笑:“没钱谁跟他?”伸手一指我,说:“俺二小当年还啃过她的嘴呢,要是这小王八蛋当时长点心眼儿,说不准她还是俺二儿媳妇呢。”

    “老头儿,咱能不说这事儿了吗?”

    我看着老爷子冷笑,就说当年家里地方小,这老不修当着我的面啃娘的嘴是不是有点儿过啊?

    我刚想运用这些年干中介的经验,挠挠他老不修的心窝子,麻子却突然拍了我一把。

    “干什么呀?”我叼着烟斜眼瞅他。

    麻子两个眼珠子向上一翻,把脸转向门口努努嘴,吹了声口哨,摇头晃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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