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飞的女人没有料到聂淑蕙的这一手闪光弹,被刺得睁不开眼,没有目标地控制红色光点砸向地面。伴随着最后一声爆响的结束,她重新睁开眼睛。树林倒下了一片,泥土翻飞着从地底炸成地表,一些树木完全烧成了黑炭在冒烟。还有一些尚未燃烧殆尽,窜天的火焰裹挟着石子,不时地溅出火星。而那个看上去很小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聂淑蕙趁刚才飞奔而走,远远地躲在一棵大树后,她紧张地喘着气。身后传来了连绵的爆炸声,离她是如此的近,她甚至能感受到猛烈的热浪,在一拨又一拨的被释放出来。差一点就没命了,聂淑蕙有一种刚刚度过大难的难以言喻的轻松感。姐,这次是你把我害惨了。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那个女人发现。
就这样僵持了十来分钟,淑蕙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这才发现人已经走了。她也准备离开这里了。回雨城的光柱是蓝色的,她应该没有记错,于是乎快步走到一个离她最近的蓝色光柱,站在了里面,同时周围的场景开始抖动扭曲,蓝色的光粒慢慢变淡,五六秒后,第一滴雨滴在了淑蕙的额头上,宣告着她终于算是离开那片恼人的森林了,暂时没有必要去关心生死问题实在是令人愉悦……
姐,欢迎回家,我好想你啊,你到雨城了吗?淑蕙的手套化作一缕光散开了,她从上身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类似于耳机的东西,塞到了右耳耳孔里,同时把盖着耳朵的一绺头发别在身后,用手扶着那个耳机。
“杨叔,世界书确实被李怀从抢走了。他手下的人把世界书打碎了。现在我更加相信李怀从是痛恨魔法才会如此不依不饶,”聂淑蕙藏到了一个建筑下,小心地压低自己的声音,“一定是这样的。过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长久以来如此销毁掉世界书。”
“我知道,我夺回了一块碎片。剩下的问题就是另外几块该怎么办了……我姐和上官姐她们回来了吗?——嗯,好的,我再跟你说吧。”聂淑蕙伞架上抽出一把伞扎入雨中。
欧阳慌张地离开录影的房间,背包里装上了赢来的那两个铁片和价值十万的卡片。终于结束了,可以从李怀从身边离开了。其实她对“李怀从”三个字恐惧的来源全是森林里的女人和男孩。实际上,如果没对她说那个四十来岁,穿着蓝衬衫的人就是李怀从的话,她甚至会激动地和他搭会儿话。因为李怀从论长相还是很帅的,有一种军人的气质……
如果是直播的话,那我现在岂不是以“王异”的名字人尽皆知了?欧阳心想,感觉身体在发烧。
录影棚外是一条宽阔的走廊,走廊上等距的分着许多其他的房间,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不断有人于那些房间来去匆匆。走廊的中央铺着一条红毯,红毯的尽头是一扇落地窗,欧阳走了过去,顺便找到了电梯的位置。
“所以这个地方就是电视台了。”欧阳想,同时透过玻璃向外看——看起来自己在一栋相当高的大楼上。从她的角度根本看不清该建筑的一楼在哪里。远处在天空乱飞的又是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一群,是鸟吗?
“那是什么?”欧阳自言自语道。
“那是车。”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怀从!欧阳的心咯噔地跳到嗓子眼,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女孩转过身,紧张地贴在玻璃上,“我知道。”她说,语气很坚决。
“你看起来不大,王异,果然英雄出少年,祝贺你。”李怀从伸出右手。
欧阳颤抖地和他握了握手。他的手孔武有力。
“你不用紧张。”
“我只是……饿了……”
欧阳觉得自己蠢极了,她蹩脚的谎言肯定瞒不住眼前这个眼神锐利,通俗的说,像鹰一样锐利的人。
“你今年多大?”李怀从显然意识到了自己问题的不礼貌,忙改道:
“抱歉——你愿意和我一起吃个晚饭吗?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
欧阳连忙拒绝,“不用了,怎么能麻烦您呢。?”和你一起吃饭,我想不开才会这么做吧。她想,紧张地捏紧了拳头,不动声色地护住自己的背包。
“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不强求了。”李怀从这么一说,欧阳稍微放了下心,“看起来你是第一次来电视台吧……”
“对。”欧阳回答,害怕他会继续盘问些什么。自己可什么都不知道,也完全不会编故事。
果不其然,李怀从又开口了: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云城人吗?出生在这里?”
欧阳结结巴巴地回答:“我……并不想透露。”
“我理解。那再见吧,希望当我们有困难时你能够挺身而去,力挽狂澜——冠军当然有这样的能力了,王异。”李怀从撂下这么一句话离开了,留下欧阳一个人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那里的那些东西是车?欧阳难以置信的打量着远处的飞舞的小点,它好似集团翱翔的蜂群。这一切,科学还是魔法?这个云城又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她难以想象。
接下来,去哪儿呢?刚才有工作人员对她解释说那十万可以直接使用,但又没有教她怎么用!现在又要做些什么呢?女孩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思乡之情。“你的朋友始终在你身边。”断影谷的自己曾这么说。那他们人呢?那个自己还说赢了冒险者大会她就明白了,可她仍然什么都不懂,还是孤立无援。欧阳郁闷地乘电梯下到一楼,她到了电视台的大厅及出口,那里有很多的人在工作忙碌,经过一个转角。女孩咚地撞上了一个提着包的女人。
“非常抱歉。”女人立刻对欧阳微微鞠了一躬,“我的天,你就是王异吧!”
“没关系——你认识我?对对对。”欧阳一边十分无奈地接受了出名的事实,一边还在庆幸之前自己没有说出“欧阳雪”这个真名。
“呃,我叫杨滢,是这里的一名记者。”女人向欧阳自我介绍。欧阳注意到她身着一袭蓝色长裙,上身穿着黑色皮衣,发型是一个中分刘海的波波头,发梢向外弯曲。戴着一副轻巧的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折射出了清澈的光芒,像水泛起了涟漪一样迷人。
欧阳主动握手:“你知道我的。王异。”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能采访你一下吗?——只问几个问题——请一定要同意啊,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杨滢撒着娇恳求欧阳。
“采访我?采访什么啊?”我又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场面了。
杨滢从包里拿出手机,回答说:“我知道你被要求保密关于冒险者大会的故事,所以我们可以聊点别的,谈谈你本人就可以,,比如你背后的故事什么的。”说这女人调到了录音模式。
“我并没有什么故事啊……”
“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相信我,我会把它挖掘出来的。”
欧阳根本不想接受什么采访,之前的直播已经够她受的了,她回绝道:“对不起,我不想接受采访。一方面,我不想骗你,我只是单纯不愿意被采访,就是和讨厌自己的脸被投到大屏幕上一样,我有些受不了——非常抱歉。另一方面,我刚来云城,无依无靠,现在天已经晚了,需要赶快找个地方安顿一下……”
“你是拒绝了?”杨滢挑起眉毛询问。
“非常抱歉。”欧阳再一次地表示歉意。
“好吧,我是有些失望。”杨滢将手机收了起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这么说,你在这里没有住处?愿意住我家吗?”
欧阳愣了一下,立刻回绝她,开口道:“这样不好吧,会打扰你和你家人的。”
“没事,我家人都不在云城,而且如果冒险者大会的冠军来我这里住,我可是会非常激动的。我一个人在家挺没意思的——我还可以免费当你的向导。”
“总觉得是在给你添麻烦……”
杨滢摇了摇头,说:“没这回事,而且我可帮你省了不少麻烦。你想想,现在已经快六点了,如果你去找宾馆住号,就需要付一大笔钱在自己的食宿上,再加上想住个宾馆还得把你的居民证先调到云城。你的信息估计很快就会泄漏,到时候赶来的一群记者恐怕不会像我一样了……”
欧阳关心的不是记者,而是居民证——居民证?我怎么可能有!欧阳心想,并努力掩饰自己的无知,,那我岂不是要流落街头了。要不然……我答应她好了。
“好,我同意。”欧阳爽快地答应了,然后补上一句,“谢谢。”
杨滢像个孩子一样得意地笑了,说:“我已经下班了,咱们走吧,去找我的车。”她向大门瞥了一眼,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两个墨镜和一个蓝色的花边太阳帽,自己换上一个墨镜,又亲自给欧阳带上一个,并帮她扣上了帽子。
“这下你就不像你了,走吧,得从门口的那群记者里挤出去。”杨滢说,“压好帽子。这是出了名的坏处。我猜记者们都是来找你的呢。”
“谢谢你了。”欧阳整了下帽子,尽量压低帽檐。
艰难地跟着杨滢挤出了电视台大楼,欧阳终于能看清楚大楼的全貌了,这是一座高塔般的建筑,像一根刺入天空的玻璃针,起码要有六七十层,毕竟欧阳乘电梯下楼都花了几分钟。此时无数记者云集在门口,但被无情地挡在门外,中间有一个人被围了起来,看起来像李怀从。
转过一个街角,欧阳便被一个奇怪的停车场震撼住了,它像是一个巨大的自动售货机,立在路的对面,一排排的车停在不同的楼层,就好像投了币就能取出来几辆。至少这些车看上去和欧阳所归属的世界是一样的,都是四个轮子,该怎么飞呢?女孩感到十分新奇,随杨滢上了电梯。
到了五层,她们来到一辆水蓝色的小轿车旁。
“我的车,进来吧。”杨滢上了驾驶位,欧阳小心地坐在副驾上。
怎么下去呢?女孩什么都不清楚,却又不敢问。她想,关于自己的事,绝对不能透露给任何人,更何况是记者。在其它的车之间绕了一会,欧阳以为杨滢再找下去的路,可明明只有电梯供上下,谁知道,杨滢带着她从五层直接冲了下去。没有任何遮拦和犹豫。车子飞出了停车场,只见杨滢下一个按钮,汽车的挡风镜前出现了一架宽阔的桥,杨滢就开始载着欧阳在桥上走。欧阳环顾四周,从后镜看,或者是窗玻璃看,外面的世界已是桥网密布,所有的车就在桥上飞驰。
怎么会?欧阳摇下车窗,那些突然出现的桥又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众多的汽车,它们的轮子被折叠后,废弃在一旁,底盘带着车身在飞翔。她明白了,这应该就是“飞车”的交通方式。“别把头伸出去哦。”杨滢道。
杨滢把着方向盘,问欧阳:“所以你的真名是什么,你估计不叫王异吧。”
欧阳吃了一惊,她是如何发现的?
“欧阳雪,雪花的雪。”她摊了牌,“叫我欧阳就行了。”
“我就知道。你骗不了一个记者的。”杨滢无不得意的说,“——我家很近的,在第二环级的边缘,所以说,马上就要到了。”
什么环级?欧阳不吭声。约莫过了十五分钟,杨滢又按了一下之前的按钮,密密麻麻的桥网消失了,周围是另一个停车场的样子,和刚才那个一模一样,也是一个售货机的外形。
下了车,欧阳就开始紧跟着杨滢去她家了,杨滢则开始喋喋不休:
“你知道我有多崇拜你吗?我崇拜每一个获胜的人,从冒险者大会出来的。四年前那个叫王璨的男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那个时候我做记者还没多长时间。当时梦寐以求的就是为他写个传记什么的。我那会儿才二十岁吧……他也是个胜利者,之后直接加入了云城科技协会——不知道你会不会走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