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聂淑蕙扬起眉毛,试探性地问了问。
欧阳点点头表示同意,遂与刚刚认识的这个女孩一起走向刚刚去过的那条小河。
“我能叫你欧阳姐吗?”
“当然,这有什么的。”欧阳表示无所谓,她倒是有许多重要的问题想问问淑蕙,只是现在似乎没有什么说话的主动权。
“欧阳姐,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欧阳愣了一下,细想觉得旁边这个女孩知道也并不奇怪。她有可能目睹了自己从漩涡背后到达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于是点点头:“嗯。”
“那你认不认识我姐,我的亲姐?”
欧阳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难以置信地反问:“聂凌心吗?”
“没错,你们果然认识。”聂淑蕙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
这么说,聂凌心其实是属于现在这个世界的人了?欧阳想,那么上官老师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女孩终于拿到了话语权,询问淑蕙道:“我想问一下——这个世界的人呀、动物像刚才那只鸟,是不是都会一些奇奇怪怪的魔法。”
“不是。”淑蕙看着欧阳的眼睛,“虽然魔法可能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无处不在了,但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它的存在。”
欧阳“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又会魔法呢?”
“因为你拿到的那本世界书啊——‘世界书’,反正我们是这么叫它的。有一天,嘭的一下,有一股能量从世界书里迸发出来,飞到了我的身上,我就会魔法了。”聂淑蕙一边回答,一边做出夸张的手势,“大概就是这样了。”
“所有人——所有会魔法的人,都是这样?”
“我不知道,至少我是,我姐也是。之前的那个男人和女人,我不认识他们……我就不知道了。”
“那为什么那个男人和女人要把世界书打碎?”
“李怀从,虽然我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但我知道他们是受李怀从指使的。”淑蕙说,“李怀从想干什么我们也一直都不清楚,只知道他在找世界书。以前我以为他是想要掠取魔法,现在看来倒像是他害怕魔法。”
李怀从,欧阳听过这个名字。
淑蕙又道:“呀,别问那么多啦……欧阳姐,你知道自己在现在在干什么?这可不是什么鸟类拯救的游戏哦。”
“冒险者大会。”欧阳漫不经心地说。
换聂淑蕙惊讶了,她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欧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理睬女孩的问题。她一会儿想世界书的去向,一会儿又想淑蕙所说的和断影谷的另一个自己所说的如出一辙意味着什么。
已经到了岸边,欧阳察觉到了异样。这条河变宽了,河水加深,甚至已经看不到底了,连水流也变得迅猛,河岸的面积因被淹没而不知减少了多少。空气雾蒙蒙的,水汽从河中源源不断地蒸发出来,像是蒸馒头腾起的雾,迅速笼罩了附近的一片森林。
“雾人!”聂淑蕙惊慌地拍了一下腿,“欧阳姐,咱俩一定要待在一块儿,想办法过了这条河——能帮我拿一下外套吗?”说罢女孩将她浅蓝色的夹克脱下递给了欧阳。接着女孩两只手臂各发出一道白光,同时一副长手套重新戴在了她的身上。
雾气已经弥漫到欧阳很难看清身旁女孩脸的程度了,倒是女孩手上的白光被水珠反射得异常清晰。欧阳再一次调出那把木剑,不安地咬住嘴唇,向一旁模糊的人影问:“怎么过?这里什么工具都没有。”
聂淑蕙走到湍急的河边,欧阳看不大清晰。只见一点白色的光晕轻触水面,河流的声音随即产生了变化,上游不停的有水像是撞上了什么,发出砰砰的声音,下游的水声倒是变小了。聂淑蕙在前方开心地说:“快,欧阳姐,快过河。”
怎么过?淌过去?欧阳在雾中什么也看不清。那个属于淑蕙的白色亮光似乎越走越远。她在过河吗?欧阳也走到河边,这才看清楚怎么回事——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像水坝一样拦住汹涌的河水,只在底端开了一个小缝,允许还没有自己鞋底厚的薄薄的水层通过。这使得下游的水又少又缓,而上游的水则在一点一点的被抬高,然后漫到左右的河滩上。欧阳立刻联想到“摩西分海”的故事,不禁开始对聂淑蕙未知的魔法感到敬畏。
她匆匆的到了河对岸,与等待她的聂淑蕙会合。聂淑蕙重新穿上外套,这时背后的大坝崩塌了,被抬高的河水重重地击打在河床上,像几千匹马的蹄子同时擂向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聂淑蕙突然抓住欧阳的手,带着欧阳头也不回地奔向前方的森林:“那些家伙就要来了。”
“雾人吗?”
“对。”
欧阳对“雾人”这个东西只有一个名字的概念。她脑补出了一堆类似于《迷雾》中的怪人的形象。很有可能,这个地区突如其来的浓雾和那个电影似乎不谋而合。
穿过河滩与树林连接的第一排树,情况大有好转。那些叫不上名字的树种好似一个分水岭,把牛奶般的浓雾阻隔开来。欧阳回头望去,雾中似有什么在低吼,不时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突然,千万只手——白色的雾状的手挣扎着突破浓雾,然后是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探了出来,每一张脸都在死死地盯着自己,每一只手都在空中挥舞不断,像是竭力想要抓住什么。
“这……就是雾人吗?”欧阳自言自语,重重地咽了口唾沫。眼前的场景像恐怖片一样惊悚,倒是断影谷的自己又一次说对了,那些可怕的生物已经追不上来了。她抚着胸口,尝试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们为什么不追了。”聂淑蕙小声道,然后他拽了拽欧阳的手,对她说,“趁他们不来,快走吧。”
欧阳和她开始向比赛的终点迈进。一路上,欧阳一刻不停地左右张望,试图找到那颗看起来很突兀的树,可却只有一些类似于橡树,桦树随机地站在路旁。
“对了,姐。你是怎么拿到世界书的?”淑蕙好奇地眨巴眼睛。
欧阳从背包里掏出自己的日记,递给淑慧,说:“这个就一言难尽了,不过我写了日记,自己看吧,可不要往前翻!也不要往后翻!”
聂淑蕙看罢微微点头,搞得欧阳分外紧张,问道:“有什么问题吗?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书会飞到我家?”
“知道。”淑惠说,“这也和李怀从有关系。”
“李怀从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世界书,前天的那一次是他最接近的一次。杨叔刚刚修好传送环,我们正准备冒着世界不稳定的风险,把世界书直接送到你们的世界中做个了结,结果李怀从找到了我们。他用锁链拽住了它,我不能让他把它带走,所以我用了我能用的最大力量连同锁链一块丢进漩涡……”
“锁链?”
“对,欧阳姐,你手中的剑柄。”淑蕙道,“我从来不知道它还有这样功能。”
“这是李怀从的……不久前他还想杀了我……”欧阳喃喃道。
“你就拿着它吧。它会很有用的。”
欧阳轻轻转动手腕,剑柄带着剑刃在空中划了一圈。余光一瞥,显眼的树出现了,他眯着眼睛望去,在远处的另一个山坡上,一棵粗壮的树足足高出周围其他的树一大截。它会不会就是斫树?
见欧阳站在那里不动,聂淑蕙好奇地跑到她身边,沿着她的目光看去,惊呼:
“就是那棵树!欧阳姐,你真是个天才,到了那个地方就结束了。”
二人翻过一座小山,终于来到了斫树旁。斫树是一种巨型树木,十几个欧阳都抱不动它,树干笔直入天,树叶是墨绿色的,比欧阳的手掌大了整整一圈。它的树冠撑开,像一把巨伞,遮住这片广袤的土地。
聂淑蕙抚摸着树干环绕一圈,憧憬道:“我要是能像这棵树一样该多好。”
她的手套再次发出刺眼的白光,说时迟,那时快,就好似另一个欧阳也告诉了淑蕙该怎么做一样,女孩的手用力砍了下去,在斫树上留下了一道疤痕,紧接着,地动山摇,欧阳感觉到斫树树根在地底下不停地运动,地表的碎石屑,碎土块也在以上一下地跳跃起伏。突然,欧阳脚边现出一个两米宽的大土坑,黑黢黢不见底。这时大地的震动停止了。
“斫树受到攻击后会改变地下根的结构来稳固自己的身躯,所以这个洞才能现出原形。”聂淑蕙和欧阳一起站在大土坑旁,她向欧阳解释道。
欧阳不可思议地凝视着洞内无边的黑暗,说:“跳下去就赢了吗?那我们一起?”
“只有你,我不能……”聂淑蕙说着突然抬起头,然后转过身,手套放射出白光对准天空。欧阳忙扭头看发生了什么——几百个红色的光点迅猛地从天空砸了下来,流星雨一般坠向欧阳和淑蕙,但它们为空中一堵淑蕙制造的无形的屏障拦住了,立刻发生爆炸,火焰冲天,而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力全部都由淑蕙一人扛着。尽管她的鞋陷进土地里,仍被动地止不住后退。
火焰过后,在天空中,打碎了世界书的那个女人俯视着欧阳她们。
聂淑蕙已经是汗岑岑的了,她维持着向上托举的姿势,气喘吁吁地对欧阳说:“欧阳姐,拿走我外套里面口袋里的一个碎片,我不能让这个女人拿走了它。你带着它跳下去,不要让其他人拿到它。欧阳姐,你想要回家的……我已经帮你抢到了一个,只要找到全部的,然后复原世界书……你就能回去了。拿着它,快走。”
“那你呢?”
“我能活下来,我有我的办法……”
又是一连串爆炸过去。
“快啊……”
欧阳呆呆地看着眼前死撑的女孩,自己手握着世界书地碎片。她说不出话。
“抱歉……”这是欧阳听到的而最后的话。淑蕙向身后甩了一下手,一束白光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力一推,欧阳跌向了黑色的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