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蓉叶从来不信,以为那只是她不愿相亲的借口。
“你呀,孤零零一个小姑娘,别总排斥结婚。”周蓉叶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苦口婆心地说:“总这样一个人过怎么行?就像上次你急性肠炎,痛得差点晕过去,要是我赶不过去,你怎么办?所以,得找个人照顾你呀。”
郁宁宁点头应着,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周蓉叶比她大六岁,是人事部的前辈,很欣赏郁宁宁懂事、低调又勤勉的作风,对她颇为照顾。两人在公司交集不多,私下里却十分亲厚。
所以虽然内心不赞同,但不妨碍她尊敬叶子姐,也享受这种被关心的感觉。
念叨完了,周蓉叶从手包里摸出镜子来补妆,又交代道:“最多允许你晚半个小时,否则我不好做。你抓紧时间,我先走了。”
郁宁宁已经动刀开吃,在风卷残云的间隙里狂点头。
午休时间有限,要不是今天被周蓉叶强拉出来,她也就和其他人一样盒饭打发了。好在公司就在附近,算上叶子姐给的时限,她还来得及吃饱。
正吞咽得急,对面突然坐下一个人。
郁宁宁唇边正卡着一片稍大的菜叶,原本顾及着口红没敢硬塞,此时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斯文隽秀的笑颜,伴着一双深邃乌亮、擢人心魄的眼眸。
“你是郁宁宁?”男人薄唇轻启,温声唤。
“……嗯?”郁宁宁恍惚着应了声,菜叶混着酱汁在喉间含糊作梗。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偏头掩唇将菜叶咽了,捞了张纸巾擦嘴,然后正视他,面带茫然,“你是哪位?”
“白缙,白弈江的儿子。”
“……谁?”郁宁宁用神游般的声音应。
有点失神,又有点纳闷。
这两个名字都陌生极了。
如果见过白缙这张出众的俊脸,她没理由不记得。
见她疑惑,白缙笑得温和,再次提醒,“我父亲跟郁伯伯是朋友。我和你,小时候见过,在显城。”
郁宁宁一顿,下意识问:“五岁的时候?”
“嗯,那时候你是五岁。”白缙用词严谨地说。
“哦……”郁宁宁目光闪了闪,若有所思。
五岁,显城,这男人真的认识她。
像是触到了某种开关,郁宁宁迅速调整好状态,露出商业微笑,眉眼弯弯,看起来十分亲切,“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
白缙颔首,意有所指地说:“我公司不在这边,今天是过来谈工作的。”
“这样啊。”郁宁宁满不在乎地点点头,故意说:“那中午的时间挺紧的吧?我们就,先打个招呼?”
“还可以,其实,我想谈……”
白缙有些意外,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她的敷衍不露声色,又被人清清楚楚地接收到。心头思绪万千,白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郁宁宁佯装急切地看一眼手机,“真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等等。”白缙叫住她,语带迟疑,“小时候的事,你真的记起来了?”
“说实话,没来得及。”郁宁宁轻轻摇头,礼貌中包含歉意,话音里透着恰到好处的疏离,进退得宜,“但是我真的赶时间,有机会再聊吧。”
“好吧。”白缙温润的声音里有几分无奈,“那,再原谅我的冒昧。”
“什么?”
郁宁宁呆坐原地,眼看着白缙倾身靠近,修长的食指探向她的脸颊,最终落在唇畔,轻轻一抹。
“啊,糟糕。”白缙本意是清理残余的沙拉酱,留意到指尖留下的红印,面露懊恼,“真抱歉。”
郁宁宁顿时反应过来,掏出镜子一看,殷红的唇膏被涂抹向外,在唇边划出一道突兀的血印。
精致靓丽的面孔配上角度怪异的口红印,乍一看十分骇人。
“……”
郁宁宁在回公司的路上仓促地补了妆,一边因为白缙的出现心神不宁。
按照正常的寒暄套路,她应该问候“白伯伯”身体,再关心白缙的基本情况,甚至接上白缙的话茬,最后留个联系方式真诚地表示日后联络的愿望。
但她没留。
毕竟牵扯到她父亲,关于白缙的记忆她并不想回忆起来。
心中同时产生一种被曝露私隐的不安。
五岁的时候见过,二十五岁的时候怎么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