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邕又抿了口茶,语气缥缈:“这龟兹,怕是要易主了。”
缪颖大惊:“这话可不敢乱说。”
这事儿还没定下来,万一走漏风声可是要引来杀身之祸的。
赫连邕却笑道:“我都知道了,而且如果需要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虽然龟兹局势复杂,但如果楼兰参战以后,柔然想要浑水摸鱼的话,大燕就处于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的状态,这样的大燕,即使有着强壮的军队也不会有太大的胜算,尤其是奴隶制度让人们的愤怒到了顶峰,更是难上加难。
如果此刻龟兹自身难保,那就只有解决,不顾一切地解决,这样才有活路,无论对于大燕还是龟兹来说。
缪颖有些怀疑:“你只身一人,如何帮得了我?”
赫连邕没回答他的问题,却问赵玉:“平常是不是你帮他解决问题的?”
赵玉捂嘴轻笑:“他是挺笨的。”
缪颖大窘,摸了摸脸颊用龟兹语暗暗嘟囔:“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嘛。”
要不然能过了十几年才发现赵玉的心意吗?那又如何,照样不是好好的?澜娜都这么大了。
赫连邕见事情交代的差不多就告辞了,临走赵玉拉着他吃了顿饭,澜娜乖巧地喊了他一声舅舅,让他感慨良久。
说起来大燕皇宫里那两个小兔崽子还从来没有喊过他什么,这么一对比差别还真是明显。
这都过了几日了,王宫中仍然没有传出消息,龟兹王看似没有反应,可到了几天以后的半夜,他们私底下就开始有动作了。
赫连邕住在使者驿站里,月光如同流沙一般从窗户里飘进来,覆盖在木色的地板上,听着屋顶来人络绎不绝的脚步声如同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心底猛地升起一阵凉意。
杀人灭口,龟兹王使得这一招真是绝了。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大燕还没准备向龟兹开战呢,他倒自己想象了一部大剧啊!
愚蠢!以为这样就能一劳永逸吗?大燕就会永远不知道不会再来借兵吗?赫连邕真的怀疑,当初怎么就是龟兹王上位了呢?龟兹王族是真没有人了吗?这个脑子选他就是选择灭国了…
赫连邕也是很不懂龟兹王这个逻辑…反而觉得他公报私仇的可能性更多一些。
所以说对手厉害不算个事,对手蠢到不按套路出牌想一出是一出才是能够急死人。
“赫连大人,是你亲自动手还是我们一起上?”
龟兹王怕赫连邕不懂龟兹语,还贴心地配上一个大燕杀手,改天真是要好好谢谢他。
赫连邕冷笑,掀起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窗户跳出飘然而下,安稳地站在驿站的空地上,周围的竹子似乎感应到现在的紧张局面,在多变而呼啸的风中发出阵阵簌簌之声。
竹影摇曳,屋顶上的弓箭手围成了个圈,锋利的箭头发出森森冷光,将赫连邕重重包围着,有些驿站里的孩子好奇地探出头来看,大人一脸惊慌地把他拉了回来死死地关住了窗户。
“赫连大人,好久不见啊!”
从一层又一层的黑衣中走出一人,穿着从头到脚的黑袍,衣角拖在地上,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神秘感,赫连邕眯眯眼睛,看不出他的身份,只是感觉气息很熟悉。
“你是谁?”
黑袍冷笑一声,他的声音就像在塞北被千年的燥风吹得风化而露出一块块斑驳痕迹的石头一样让人感到沉闷:“赫连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
他摘掉宽大的帽子,赫连邕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喃喃道:“赫连间?”
“原来赫连大人还记得我…”赫连间低笑一声,“当初你让我自尽,不知道后来你有没有看过我的尸身。”
他猛地扒开领口,脖子上的疤痕触目惊心,缝合的地方像蜈蚣一样扭曲,让人不忍直视。
“老天让我活了下来,也许就是为了让我报仇吧,赫连邕,事已至此,我也要跟你说一句,你自尽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疯狂和报复的快感,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却见赫连邕摇了摇头,“你活在仇恨里,和我一样,不同的是我已经挣脱出来了,你却变成了偏执。”
赫连间不解,冲到他面前对视着他的眼睛,却发现那里面已经不再是冷若寒霜,竟然多了一些温情,足以让所有仇恨所有憎恶都化为乌有。
“你就不恨?我就不信你没有恨的人。”
“当然有,但不像你,我恨他会光明正大地解决他,你呢?你恨我至于和龟兹王纠缠在一起吗?你报仇,我随时奉陪,但不是这种蝇营狗苟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