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赫连邕闻言只是顿了一步,对视着江弋的眼睛审视着,接着抬起右手让食指和中指屈指扣在了他的额头,冰凉的感觉让江弋一颤,赫连邕颇为失望地开口:“那算了。”
搞得江弋一头雾水,这些人怎么话都只说半截,上次那个王晟邦也是,“你…”,“我…”,“陛下…”,“真好…”,永远都不能说个整的,真让人郁闷。
赫连邕没有跟他解释,只是看了看屋顶,那里月光流淌地如同汞水一般明亮,还有些暗处,他眯了眯眼睛,提步向屋子里走去,皇帝紧随着他的步伐。
轻扣门扉,皇帝终于问他:“是和奴隶军有关吗?”
此时赫连邕已经重新把银色面具带上了,右手成拳,拇指紧紧按住食指的关节处,直到泛白,他背对着皇帝,仰面说道:“是,也不是。”
“是又为何?不是又为何?”皇帝有些不明白。
“楼兰已经参战,楼兰王秦墨率军至边疆,很快,他们就会到龙京了。”
赫连邕的声音里带着隐忍和恨意,但阐述起来却是格外冷静。
皇帝点了点头,既然已经知道破焰就是补石了,那楼兰之所以会这么快跨过边疆也不甚稀奇,只是秦墨会亲自率军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难道…
真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当初就不应该…皇帝咬了咬牙。
“那长兄想让我怎么做?”
赫连邕转过身,正视着皇帝的眼睛,里面是古潭深渊,赫连邕看不穿,他只是微笑着说:“陛下想要如何?”
“长兄…”皇帝向前跨出一步。
赫连邕摇了摇头:“江山是你的,你就要有守江山的能力。”
皇帝有些动容,“我想请长兄去一趟龟兹。”
“从龟兹借兵?”赫连邕也猜到他会这么安排。
“是,长兄已经知道楼兰的兵力,想来也知道该向龟兹王借多少,还有一个原因…”
皇帝的话顿了顿,径直走向一处暗格,轻推机关,格子里的东西就浮现了出来,不过二三画卷和一五箱盒,皇帝拿出来放在红檀木里的画,把它交到了赫连邕手上。
“长兄何不打开看看?”
赫连邕手上一重,心里莫名有些酸涩,这段时间的蛊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会为一些小事而情绪变化。
而当他缓缓打开的时候,眼泪一瞬间就掉下来,虽然陈旧褪色,但那画上的,就是他已经离开很久的阿娘…
美人盼兮巧力工,鬓边多彩是描红,扶摇花开落霓裳,轻别锦绣绣春光…
阿娘那已经模糊的身影慢慢浮现出来,原来那已经刻在骨子里,心里,融进血肉里,就算脑子里没有,生命里却仍然存在…
“娘…”赫连邕怔怔地喊了一声。
皇帝又拿出另一份文书:“阿姐在龟兹,现在叫郁招,是三王缪颖的王妃,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想来阿姐也并不知道,这是使臣文书,长兄到了那里可以去看看阿姐…”
“玉妹?”赫连邕的声音都在颤抖,“她她…”
胸中的腥甜涌了上来,他吐在地上,像一朵巨大的罂粟花,他顿时感觉一阵轻快,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咯咯笑着。
“太好了太好了…”
笑了一会儿又大哭,“不好,一点儿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