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冷淡而倨傲
纸巾被握成团从女生的胳膊肘擦了过去，弧线掉落了垃圾桶。
“那么，这些又关你屁事？这么酸？”
“垃圾，要好好丢进垃圾桶里啊。”
甘霖第一次对这些人正面露出了嘲讽的不屑神情。
——少年她不是虚伪和假装
“她会不会回去告诉鹿褚霄？鹿褚霄性格那么强硬？”
“……我他妈哪知道，谁知道她一个人在厕所，操。”
回去的时候，甘霖脸上好像挂了冰霜，写满了生人勿进，径直走向了鹿褚霄，牵起她的手就想离开。
“怎么了？”
“有人说你坏话。”甘霖垂着眼眸开了口。
“啊……这样啊”鹿褚霄轻笑着出了声。
“大黄，那我们就先走啦？甘霖今天得早点回家！生日快乐喔！”鹿褚霄牵着甘霖的手，离开了ktv包间。
说闲话的女生和她们擦肩而过不敢抬头，鹿褚霄没有给她们一个正眼。
二月的山南，冻得像一个冰窟窿，与北方的冷不一样，山南地处江南，往往都是湿冷，无论穿多少衣服，寒风都会顺着每一个露在外面的毛孔直直的钻进人的骨髓与血液。
鹿褚霄和甘霖坐在天台上，一个人抓着一个甜筒，露在外面的手指关节冻得发红。
鹿褚霄因为太冷，两个手不停的从口袋里交换拿着冰激凌，试图能让自己暖和一点。
“这么冷的天吃冰激凌，你真的太绝了。”甘霖嘴上抱怨着，伸出舌头又舔了一口冰激凌
“不会化还第二个半价嘛，世界上的东西只要能卖就是用来给人买的。”
“是是是，都是你这种神经病买。”
“从未与你饮过冰，零度天气看风景？”
“好了，这把你都做过了。”甘霖翻了一个白眼。
鹿褚霄轻微顿了一下:“其实我是真的，不太在乎他们怎么说我。”
“就像你说的，关她们屁事？他们连骂我都不敢正面骂我，只能说明，他们根本不占理，只不过是出于一些小心眼的原因对我不满而已。”
“他们习惯性抱怨，习惯性对于一切看不顺眼的事实出声议论猜测批判。”
“对于综艺里的陌生明星是这样，对于不配合她们的我也是这样。”
“这些见不得人的话，也只能消化在厕所这种地方而已，我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真的有朝一日，这些话发酵至造成了重大影响，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所以，不要生气啦，你今天真的气的够多了。”
甘霖认命的被摸了摸头，像一只小仓鼠
……
鹿褚霄走之后，甘霖还是坐在那发呆，手机突然亮了亮。
陆玖瀚：在哪，我来找你。
“……市中心天台，带两罐啤酒上来。”
陆玖瀚来的时候，甘霖正一个人站在天台梯子上的最顶端吹风，留下的只有粉色的一小团，在黑灰色的环境下显得渺小又鲜明。
陆玖瀚爬了上去，跟甘霖一起坐在了深绿色的管道上。
太阳正要完全没入黑暗，天边的云彩还泛着一点点微弱的颜色，马路上的汽车来来去去，喇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甘霖拉开了啤酒的拉扣，往嘴巴里送了一口，青绿色的罐子微微凹陷了一个小口，是手指用力留下的痕迹。
陆玖瀚很敏感的察觉到了甘霖情绪不对。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的那么多人，不愿意过好自己的生活，却总是把眼睛长在别人的身上，嘴巴喋喋不休谈论着与他们无关的每一件事。”
“难道她们的生活组成就仅仅是娱乐圈，是综艺，是偶像明星的绯闻日常，是别人的琐碎日常，是外表的一切吗？”
陆玖瀚第一次看见甘霖情绪激动的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真的不懂啊，明明一档节目，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都是通过剪辑的把控，那么事实上，不就是，一些人想让你看见什么，你就最终会看见什么吗？”
“为什么会仅仅以这种东西，以一个一小时的剪辑中呈现出来的个人，就这么简单的定义一个人？”
“退上一万步说，哪怕是这些人并不算真的优秀，真的性格有一定的缺陷。”
“那我们又有什么资格习惯性的站在道德和正义的制高点？”
“我们就真的有资格，去批判他们了吗？”
“那么多人因为网络暴力而失去正常的生活，甚至有人因此死亡，那么为什么没有人停下这种举动呢？就仅仅因为，别人想让他们所知道的真相，就去这样的伤害一个人，对吗？”
“仅仅一个人才不配位？因为一个人让你不喜欢？因为一个人让你不顺眼不舒服？我们就应该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批判一个人的全部吗？”
陆玖瀚安静的听着甘霖说，时不时的抿一小口啤酒。
“最可笑的是啊，嘲讽一个人职业不好学历不高只是平面模特的人，十分钟之前才刚刚说过，羡慕同样接礼仪活动的人，模特一单就能赚上五百一千。”
“说着被网络暴力活该，擅自评判一个人人格的人，不久之前才在政治课上发过言，网络暴力是真的可恨。”
“大家怒骂着杀人的刽子手，却从未意识到自己是刽子手。”
“有些人也许只是没有打开电脑，高高在上的批判那些键盘侠，可是在日常生活之中却做着一样的事情”
“我不明白，世界就一定是这样吗，无论在哪里都是这样吗。”
“我会努力变好，可是我变好了，离开了这样的圈子，依旧还会是这样的世界吗。”
甘霖的情绪声音激动，嗓子在嘶哑的边缘。
“……最讨厌的是我自己啊，明知这些事和行为其实与我无关，可依旧还是想开口抱怨。明知道他们说的做的不对，却也没有开口制止，反驳。”
“就是那种，不满于现状，又不开口发声，直到事情触及自己或者自己原则的边缘，才会出声反驳的人啊。”
“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他们呢。”
甘霖垂了眼眸，一口气喝完了啤酒。
“你不糟糕，甘霖，你不糟糕。”男生的声音通过风传到了耳朵里。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糟糕。”陆玖瀚的微笑有神奇的魔力
“很少有人会想到这些，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这些事的人，我一直以为，在想这些事的我很奇怪。”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啊，其实我们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别人想让我们感知到的，就比如说，一个简单的公众号推文，新手写可能能收到500的薪酬。”
“随着热点，写手也会清楚，到底写什么样的东西能够赚到钱，一篇五百，花上50万，花上一个资本家，度个假的钱就能得到一千篇这样的文章。就能让大多数人重复性的看到这些，潜移默化渗透进脑子里。”
“听起来是不是很可怕，更可怕的是，很少有人会想到这些。”
“更多的人沉浸在无数个这样的五百块钱，沉浸在媒体各种各样的软文，沉浸在一些用来消遣的娱乐综艺，并为此调动全部的情绪。”
“活着的人有很多戾气，想要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发泄掉这些。我知道你理解这些事情，只是不想接受。网络需要时不时有着这样一个人出现给人们发泄他们的戾气。”
“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陆玖瀚伸手摸了摸甘霖的头
“但是，你不应该以此沮丧，就像我说的，世界上总会有人来爱你。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总会和与你志同道合的人走在一起，所以你才会和鹿褚霄玩，才会坐在这里和我说这些。”
“……只是你正好打电话给我了emmmm、、、、、、”甘霖弱弱的打断了陆玖瀚。
男生一阵语塞。
“ok？怎样都好，反正就是，你只需要把你越变越好，到了更好的环境也许还是有这样的人，但是一定会出现越来越多和你志同道合的人和你走到一起。”
“世界真的没有那么糟糕，其实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不是吗，人们的关注点已经不像数十年前那样仅仅只是个人的利益，虽然现在有很多人喜欢带节奏，把很多事弄得很偏激。”
“但是人们的已经开始关注，社会道义啊，才能啊，伦理道德啊等各种事情。有些人只会约束别人不会约束自己是她们自己的问题。但是社会其实是在变好的。”
“只是需要更多的一些引导，让大家不要那么偏激，更辩证的看待很多事情。”
“那就更需要我们努力啦，能有一天站到大家都能听到我们说话的地方，勇敢发声，让大家接受我们的观点。”
“小霖子，你要努力呀，我想变成那样的人。”
城市的灯刷的都凉了起来，路灯一排的闪过了马路，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
甘霖觉得，陆玖瀚这个人也挺神奇的，越相处越觉得，其实他不像表面上那样玩世不恭，或者别人口中的那样糟糕，那样痞气嚣张，那样没有礼貌，那么像个人渣。
甘霖发了一条朋友圈。
“如果我的心是一块石头，那最后一块缝隙里渗入的柔软泥土，应该全都留给了一个人的温柔来生根发芽。”
点开了微博，她看见陆玖瀚转发了一条微博。
“今天有一个人告诉我，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单纯的去批判一个人，也不应该对我们根本就不清楚的事实真相而轻易的下定义。性格是一个人自己的事情，仅仅因为个人的不爽就对一个陌生人发表最恶毒的评论，社会仿佛倒退回了几十年前。我觉得也是，停止网络暴力，从我做起。”
是那个综艺女三的澄清微博。
甘霖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一下，像羽毛拂过了皮肤，有一点柔软的瘙痒。
今天的月亮很圆，没有太阳的夜晚，城市也依旧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