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煎煮锅那边,原本还有几名盐运使司的衙役在看守。但他们看到刚刚那一幕已然不敢多言语,只让到一边让施世纶查验。
此时,煎煮锅内的水已然冷却。而张五九的尸首被放在一旁的案台上。且看那尸体着实骇人。浑身上下皆因烫伤而皮开肉绽,满是烫泡,皮肤脱落,里肉发白,有的地方则溃烂发红。
场工们见此情形,胆小的闪身走开,几个胆大的倒是围在周遭继续看着。
施世纶前后左右仔细勘验,连张五九的发丝和谷道都一一查验。继而逐次唱报,杜汐月则立于一旁,手拿纸笔开始记录。
文斐然也上前帮忙抬举和反转尸体,以便施世纶查验。
在将张五九的尸体翻转过来时,施世纶双目定定地看向尸身的臀部。和周遭皮肉烫损不同,此处的皮肤居然还算完好。
施世纶再观其后脖颈处,却发现此处的皮肤仍旧完好。
文斐然疑惑地看向施世纶,他虽精通雕工绘画之术,但对于勘验尸体却知之甚少。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施世纶双眉紧蹙,但刚一开口,就看到方修一路小跑来到此处。
“大人,两淮都转盐运使司的崔全安大人和捕头江回来了。”方修禀告到。
说话间,但见一身官服的崔全安和江回大步流星地走至近前。
“施大人!”崔全安冲着施世纶拱了拱手,脸上皆是倨傲之色,“华泽盐场归我盐运使司所管,怎地劳烦施大人亲自过来了?”
施世纶微微一笑,“话虽如此,但此处也为我扬州府管辖地,且有命案发生,我不得不来。”
“请问施大人验尸有何所得?”崔全安言语中皆是不耐烦的意味,“华泽盐场因疏于管理,使得场工跌落至煎煮锅内,且此为御盐煎煮专用,玷污御盐则为对圣上大不敬,我现将统理张大富逮捕归案,待审讯后,若牵涉他人,一并处罚。”
面对崔全安如此的态度,施世纶却不疾不徐,“若对圣上大不敬,是应重加责罚,但若有人故意陷害那就另当别论了。吾他无寸长,独于命案慎之又慎,不敢有一毫慢易心。”
“哦?”崔全安侧目而视,“此话怎讲?”
施世纶跛行至尸身旁,“崔兄请看,凡被热汤泼伤死者,其皮肉皆可拆,皮脱色白,着肉者亦白,肉多赤烂。如在汤火内,多是倒卧,伤在手足、头面、胸前。如因斗打或头撞、脚踏、手推在汤火内,多是臀腿之上,或有损打处,其疱不起,与其他部位损伤皆不同。”
施世纶指着张五九尸首的臀部继续说,“且看此尸臀部,皮肤光滑没有水泡皮损。且其后脖颈出此一圈皆光洁,可见是被人击打臀部后推入煎煮锅内,又被紧卡脖颈,溺毙在煎煮锅内。崔兄,若灼然知事有诡异,则亟与驳下;疑信未决,必反复深思,若率然而行,死者虚被涝漉。”
“施大人英明——”场工们纷纷鼓起掌来,“不愧是江南第一清官。”
“肃静——”崔全安恼羞成怒,继续发难,“敢问施大人,你说此人不是意外掉入锅内乃为歹人所害,那你可能找出真凶?”
施世纶微微一笑,轻吐两字,“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