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言烟本不想吃东西,但在姜其鸣的劝说之下,还是去了烧烤摊。那里的食物,颜言烟其实并不喜欢,她总觉得,那里有地沟油,有苍蝇蚊子,头发丝,甚或是搀和在蛋炒饭里面的沙粒。而那一股人声鼎沸的汗液臭味,也让她不自觉皱眉耸鼻,意要择路而走。
    姜其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所以,他只点了酒。
    颜言烟其实不想喝酒了,但是,他看到了一对眸子。一对好看的眸子——只是限于此刻来说,的确是好看的眸子。姜其鸣的眼珠儿低垂,稍微乜斜,全然邪邪的味道,好像是肚腹之间,滚腾着一把邪火,打算顷刻间爆发出来,将这天与地,燃烧成为血红色。
    如果是在平时,见到姜其鸣的这双眼,颜言烟会被吓一大跳,而后高叫着要死了,转而跳开。此刻,她却不会。她喜欢在酒精作用下带来的小脑失衡大脑装疯,她更希望的是,姜其鸣那股邪火再炙热些,再浓郁些,甚至,颜言烟都在惊诧姜其鸣没有点菜的高明之处。
    “他不会是想把我当作下酒菜吧?”颜言烟这般叩问自己。得到的,确实下意识的自我肯定。
    “还能喝酒么?”姜其鸣挂着嘴角的笑,牵起好看的弧度。像是一池波澜不兴的湖,忽然间落下一枚松子,荡漾起了一圈涟漪,朝着边沿爬去。
    “酒逢知己千杯少,哪能不喝?”颜言烟的舌头有些儿臃肿,像是走不动路,送不动话,显得涣散而拖沓。
    姜其鸣拿过一只一次性杯子,涮洗了一下,再为她满满的倒上一杯,“喝吧,喝完了,我送你回家。”
    “你知道我家在哪儿么?”颜言烟脑袋歪在肩膀上,脸蛋酡红,是深醉的表现。
    “当然知道,这都不知道的话,那我岂不是活得太失败了呢!”姜其鸣直接拿过一只塑料杯,满满倒了一杯。上面只浅显的冒了几个气泡,看来,倒酒的功夫,始终没有落下。
    颜言烟哧哧的笑,“我可是一个人住噢,你不会……”
    “如果你还想我送你回去,那就乖乖的喝酒。如果不想,那你就继续说。”姜其鸣板着脸,自顾自的将那一瓶冰啤倒进咽喉,有些儿干涩,有些儿辛苦,有些儿不太习惯。没有红酒的绕舌,也没有白酒的劈砍。姜其鸣不由自嘲一下,暗想,这样的味道,原来就算是舌头,也在有意的排斥。难道,真的是终将逝去的青春,带着摧枯拉朽的决绝,势不可挡,淹没在回忆的潮流当中。
    多么无力——在时间的雕刻之下。
    姜其鸣的恐吓,带着十足的霸道,让颜言烟只得皱着眉头,将那酒液放到嘴唇上,一丝深色的酒液,在夜光的穿刺下,流进了颜言烟的嘴巴。她脑袋高扬着,双手牢牢的抓着杯子的底部,那架势,恨不得一口吞吃掉一杯酒似的。可惜,她从五脏六腑到咽喉,都填充得满满的,再难注入其余。甚至,姜其鸣都见到,酒液像是支离破碎的眼泪,从她的下巴上分流出来,曲曲折折,随着重力,而落到她胸前的衣衫之上。
    今天,颜言烟穿得很薄,领口很低,入眼处,看到的是一片耀眼的白润,经过酒水的洗刷,姜其鸣都能见到,一根根的寒毛直立着,像是生长得健壮的小刺。
    姜其鸣微微摇头,笑得那般无力。但他的手脚,却不慢。在颜言烟因为过于扬起上半身,转而臀部脱离了四脚圆凳、正要摔落倒地的时候,姜其鸣荡秋千似的,晃悠过来,一手伸出,将颜言烟牢牢的揽在臂弯里,看着闭上眼睛,依然酣睡的颜言烟,姜其鸣不由笑骂:“明明喝不了酒,还恁般逞强,当真还是个孩子,傻乎乎的,不过,倒是蛮可爱的。”
    姜其鸣没有管脚掌上搓成丝状的香蕉皮,算换了账钱,将颜言烟背了起来,朝着那个小窝走去。路上的风,吹在耳边,夹杂着颜言烟的呼吸声,映衬得这个黑夜,宁静得可怕。
第9章 有个窝可以待待(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