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笨,人也邋遢。我们家你看见了,就是这样寒酸,她配你不上。”王梨花爸说的这些丧气话让王梨花胆寒。
知父莫过于女,她爸这样她不敢说什么,说了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可怕。
牟志远平心静气忍住不恼,但他一急切还是抖动着两手,扶住膝盖起身说:“我妈也是农村的,她连初中都没有上呢,我爸大学毕业了还是回来和我妈团聚了啊!”
“小伙子!婚姻大事岂能让你儿戏,我现在劝你断了念想是为你好。你想想,你们家是城里人,就算你父母之间学历不对等,但你现在订了感情的事情你父母会怎么想,你也要为他们着想啊!”
“王叔叔,我其实还没有想多远,我目前能做的就是看着王黎复读考上重点高中,如果有困难我会帮助她。”
牟志远完全没有想到喜欢一个人会有这么难,难的是对方家人这么难沟通。
王梨花爸淡漠地应声:“说的容易,还不是全看她自己。”
“爸,我姐可以的。我们数学老师就是我姐他们班主任,他说我姐姐复读重考应该比之前还要成绩好。”梨花弟弟一下抬头望着牟志远说了这句,他正坐在炕沿上捧一本小说看着。
王梨花爸不耐烦地瞪一眼梨花弟弟:“就你多事!下炕去给炉子里加一铲子煤炭。”
自从这个年末牟志远去了王梨花青泉乡的家之后,王梨花开始了艰难而苦涩的复读中考之路,而牟志远整整九个月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第二年的初秋,青泉乡邻近的碧城镇广武县二中。
“王黎,校主任办公室里来了个人,说是找你的。”学校后门的柳树林子里捧着书背英语单词的王梨花被她同学找到了。
“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王梨花进了高中以后就不允许别人叫她乳名梨花,她觉得那样感觉她这个人太娇弱了。
这过去的九个月里,唯一支撑她努力克服所有困难的就是牟志远曾经给予她的那段日子,那段美好的回忆是她心中最大的支撑。
从高楼林立的城市到这阡陌纵横的乡村,他关注她的眼神如这漫长岁月里一盏璀璨的灯火。
不管怎么样,她迈步走向一个高处的台阶了。
王梨花抱着一本英语句型单词组合概念,塞到书包里慢腾腾地走向大柳树环绕的主任办公室,她写的散文曾经得到县里的优秀奖状,也曾有县里的教育周刊亲自派人来学校采访过她。
“牟志远!你怎么来了?”在这里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欣喜若狂。
“我专门来看你的,这半年多我们家发生了一些事儿。”
王梨花这才发现牟志远消瘦憔悴了不少,胡子茬短短地显现在两颊多添了些不羁,全身黑色包裹着他还是显得气质儒雅时髦。
学校后门树林里。
牟志远久违的笑仍然是那么动人,王梨花已经对他没有过多的期待。
在她心里早就明白一样,同情与施舍。她就是他同情心的产物,他这是来视察成果的。
“梨花,你在这个镇上住着还方便吗?”没有人的时候,他又叫她梨花。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镇上的?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因为你妹妹,上次去你家的时候我就暗中叮嘱你妹妹不准对你说,我让她一个月给我写一封信,让她把你家的概况和你的情形都对我汇报。”
“那你给了她什么?”王梨花有些着急地问他,自己的妹妹什么德行自己了解,贪财自私。
牟志远笑一笑:“这不重要,只要她把你的概况让我知道我就不心疼我给她的五十块钱。”
去年的王梨花在毛纺厂修布每月工资就是五十块,同样五十,她妹妹应该心里乐滋滋地嘲笑她这个姐姐的笨。
“你脑子有病!那你可以给我说,我写信给你不就好了吗?”
“你在你们家操劳的事情最多,就把时间分配给你妹妹不是很好吗?”
“你戴了黑色袖章!你们家谁过世了吗?”王梨花刚才就瞧见了牟志远胳膊上套的黑色袖章,到了这里才问。
“是我妈车祸之后走了!我休学了!梨花,我现在非常讨厌画画。”牟志远说话带着哀伤,颓废和绝望似乎他都遭遇了,王梨花从他眉心一竖皱纹当中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