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不甘示弱,扑打了过去。
果园内二人追逐打闹笑语一片,果园外,蒲牢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回房时,已是夜深,艾叶既然同苁蓉遇上了,自然也就一起吃了晚饭,回来的就晚了些。
却不想一进门,蒲牢就坐在艾叶床前。
屋内并未点灯,只有月光黯然。蒲牢整个身体都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微低着头,就像并未听到艾叶开门的声音一样,一动也不动。
半晌才抬头道:“你回来了。”
万没想到蒲牢竟会在自己的房中,何况此时天色已晚,艾叶一阵心慌,轻声问道:“你怎么在这?怎么也不点灯?”
蒲牢只是望着她,并不说话。
没办法,艾叶只好自己去找烛火。
蒲牢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在艾叶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待艾叶点亮了烛火,一回头,两人的视线就交融在了一起。
不知为何,心慌就突兀的变成了心虚,强装镇定,艾叶道:“你找我有事?”
蒲牢静静看着她:“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吗?”
似是察觉气氛有异,艾叶问的很小心:“你有心事?”
蒲牢突然一笑,带着明显的苦涩:“心事?你还会在意我有没有心事?”
艾叶心头猛地一颤,这是蒲牢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他们之间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对话,变化来的如此突兀,艾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一阵无言的难堪。
好艰难的,艾叶终于展开一个极虚假的微笑,气氛太压抑了,艾叶本能的想打破它。
她故意岔开话题,道:“今天那位太玄女实在是厉害,随便挥挥手就变出一座府邸出来。而且人长得也好,风度气质也好,她那身衣裳也特好看,白底银花,就是太素净了些,要是白底红梅就更好了。不过不打紧,这么一位举世无双的美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蒲牢仍是笑着的,只是这份笑容已经由苦涩变为了虚弱,他轻声道:“然后哪?”
艾叶突然觉得这话题有些不合时宜,直觉告诉她不能再说下去了,但,显然已经收不了场了。
斟酌了一下措词,艾叶低声道:“我觉得,你这样高贵的人,至少也应该是这样的仙子才能配得上的。”
蒲牢垂下了眸,像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高贵?”
艾叶忙道:“是啊。怎么说你也是天帝之子,虽说你现在是堕了仙了,但是身份还摆在那啊。你想想,人间哪有这么美的女子啊,况且那仙子对你又恭敬,我想,只要你有心,一定能成的。”
话音刚落,艾叶就知道坏了,因为蒲牢的笑容开始一点一点的消失,到最后面色已是阴沉一片。
果不其然,蒲牢再一次望向她,道:“说够了吗?”语气冰冷,言语间已带了恨意。
见风使舵如今也是艾叶的长项了,她几乎立刻就服软道:“够了够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蒲牢却没把这句话听在耳里,静静道:“我竟不知,在你眼里,我是这般高贵……”
艾叶千怕万怕就怕他生气,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你在我眼里可比日月。”
原以为奉承话谁都爱听,可蒲牢却突然就发了难。
他猛的上前来,狠狠板着艾叶的肩膀,道:“所以,这就是小万年前你抛下我的理由?这就是小万年后,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的理由?”
恍惚中,仿佛心里有一根弦,断了。
在艾叶眼中,蒲牢一向是冷静理智的,她从没见过蒲牢现在的样子,凶狠的,近乎嘶吼的,一遍一遍问道:“这就是你的理由?是不是?告诉我是不是?”
艾叶怕极了,连声音都变了,结结巴巴的替自己辩解:“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苁……苁蓉说,我大概是孟婆汤喝多了,所以给忘了。”
蒲牢听了这话,摇头笑的极苦:“忘了,能忘了真好,可我怎么就忘不掉哪?”
虽是笑着,可声音分明是哽咽的,带了几分癫狂。
艾叶见不得人哭,人一哭,她就也想跟着哭。所以她又着急又难过,本能去拉蒲牢的衣袖,安抚道:“你别难过,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慢慢说清楚?”
蒲牢低头看着艾叶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目光明明灭灭,终于将艾叶的手紧紧攥在怀里,因为太过用力,手指有些发白,在心底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他声调紧绷,似带着希望,又含着无边的绝望。道:“说清楚?你告诉我怎么说清楚,当年你哭着要我听你解释,你说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样的,我现在就在这里,就站在你面前,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
为什么?艾叶要是知道为什么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一大堆莫名其妙又乱七八糟的事。所以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能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蒲牢。
蒲牢已经失了控,瞳孔红的吓人,还在一声一声的问着:“说啊,你说啊,你倒是说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