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花语用力地点头,伸手揽上了她的腰,把头紧紧埋在她怀里。
女子轻笑了一声,一只手抚上来,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别怕。”
后来的事情,言花语也记不甚清,总之也无非就是那妖怪如何求饶,至于最后他究竟是死是活、是好是坏,她完全没有留意。
她只记得……那一直保护着自己的温暖怀抱,那屡屡安抚自己的温柔声音,那如暖阳和风般的柔美笑容。
“小妹妹,不要怕呀。”
那个仙人般的女子,从此以后深深地印刻在她心底,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与她重逢。
……
“听说了吗,言家那个小美人近日来神神叨叨的,说是要修什么神仙,这也太好笑了吧。”
“她爹是怎么教她的呀?估计是惯坏了,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子来!要我说,她已经过了二八年华,还是趁着年轻貌美,赶快嫁个好人家吧!”
“可不是嘛,前几日鲁老爷家派人提亲,结果媒人被她给轰出来了!真是不识好歹,她一个出身平平的市井小丫头,竟还瞧不起别人了!”
“性子可真是古怪啊……以前还有几个朋友,到现在,就只有她家隔壁那个姓莫的小子愿意搭理她了。”
……
“最近潋滟来了个特别的人,”一日,练剑完毕后,莫庭深对着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言花语道,“我想你会感兴趣。”
言花语睁开一只眼睛:“说。”
“听说是个修仙的——”
“你说什么?!”言花语跳起来,扒住他的肩膀,激动道,“在哪里能见到?!”
莫庭深撇了撇嘴角,道:“不好说,不过既然是修仙的,应该是哪里有妖怪哪里就有他吧。”
话音刚落,言花语便冲出了庭院。
“喂!”
莫庭深有点急了,忙追在后面:“你别乱跑啊!”
……
“说真的,你真能带我去灵山?学仙术?”
潋滟最高的楼顶,言花语轻轻踢了踢正在擦拭佩剑的尧泮,一脸期待又担忧的神色。
“我既然说了,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尧泮拍着胸脯道,“你现在这个年龄,勉勉强强还可以入门的,再晚一两年怕是就不行了,算你运气好,在最后关头遇上我啦!”
“嘿嘿嘿,”言花语神往地笑起来,“太好了。”
“那约好了哦,”尧泮道,“这个月十七,傍晚酉时,我的师门会派人接我回门派,你就在下面这个胡同等我,然后我带你一起——飞回去!”
……
言花语留下书信,收拾好行李,悄悄咪咪地摸出了房门。
终于费尽力气地翻过了最后一道墙,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就可以触碰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未来。
可惜,很多时候,偏偏没有如果。
……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父母领着一群人追赶,记不清爹是如何声泪俱下地斥责她背弃生养之恩,记不清娘有多少次以死相逼,记不清最后是谁趁她不备将她击晕……
等她醒来的时候,只看到床头那袭精致的嫁衣。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家门,疯了一般地问路人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最后嘶吼痛哭着昏了过去。
十八日,巳时……
……
后来呢?
后来,她随便找个人嫁了;后来,她在忧思抑郁中生下了大儿子;后来,体弱的大儿子因病离世;后来,她又有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有着和她相似的,倔强的眼睛……
她恍恍惚惚地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很多事情她记不清了,可她却一直清楚地记得,那抹白色的身影,和那个谪仙一般的人儿。
直到有一天,又有一位修仙弟子游历路过潋滟,彼时已是玉龙府夫人的她,一眼便认出了他腰间那枚灵山玉佩。
“帮我把诚儿带去灵山可好?
“请你告诉尧泮,这个孩子,承载着十年前一个女孩子的梦……”
……
所以,奉俞十六年,当她见到那个已经高出莫庭深半头的、一身仙人傲气的年轻人时,竟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所以,当他犯下大错跪在地上求自己为他说情时,她就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离开灵山。
毕竟,他的身上,寄予着自己的毕生所向啊……
……
她从来没指望过莫庭深会理解自己,这数十年来,他每每因怀疑自己与那尧泮有染而发怒争吵,可她从不解释。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因为直到临死前,他还在想尽办法让诚儿下山。
她不恨他,她甚至不恨任何人。
因为从看见那袭嫁衣时起,从明白那抹白衣终究再也只能是一场幻梦之后,她对这世上的一切,都已不再怀有任何情绪。
……
“终于,能解脱了……”
临终前,她看到莫庭深因悲痛而挣扎的脸,听到了他撕心裂肺的呼喊。
可这一切,都好像在看一出戏,甚至胸膛处的剧痛,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了一束温暖的光芒闪过。
好像又看到一个白色身影翩然而至,轻轻挽住自己的手,对着自己温柔地笑。
她说:“不要怕。”
……
房间外,大片的花苞悄然绽放,像极了谁的心思,悄无声息,却又肆意张扬。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