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了一整日的族谱之后，李乐之半躺在长廊上边读书边赏景，不知不觉竟沉入梦境。
待他恢复意识、拿开蒙在脸上的书时，正对上涟半俯着身子好奇地看着自己。
毫无预料地四目相对，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涟忙直起身来，头扭向一旁，“抱歉……打扰你了……”
“没、没事……”刚睡醒的李乐之还有些迷糊，费力地坐起身子，“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涟的双颊微红，摇头道：“只是路过看到你躺在这里，脸上盖着一本书，觉得很有趣，便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书……结果发现是《六韬》，便觉得更有趣……然后你突然醒过来……”
“是不是愈发得有趣了？”李乐之笑道。
“除去被吓了一跳之外，”涟敛了窘色，微笑道，“确实如此。”
微风轻拂，卷来江水的清爽，撩起两人的发丝，轻掩两个温柔会心的笑容。
……
李乐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道：“原本啊，我觉得兵书就够深奥的了，没想到和族谱比起来，简直差之甚远。看了这么一整天，我现在只要一想到什么伯、叔、舅、姨、姑，什么堂、表、侄、甥，就觉得脑子里一团乱——他怎么能有这么多亲戚呢？！”
“别忘了，这个族谱是贿赂莫府的小厮偷偷抄来的，想必是不全面，”涟笑道，“若是详查下去，他的各路亲戚可远不止这些，更别说还要深入查那些兄弟朋友的了。”
李乐之的脸色更为沮丧：“你说那小厮是不是故意玩弄我们的啊？胡乱写几页无比复杂的族谱应付，这样既能得到咱们的钱又能不辜负他们家老爷。”
“……应该不会，”涟沉吟道，“族谱的格式和文辞都颇为严格，一个出身低微的下人，哪怕有幸见过几次，也没有能力自己编造一份出来，只不过毕竟时间紧迫，应当会遗漏和出错。”
“是嘛……还是不完全的……就这么复杂……”
“……复杂？”涟看了看他，道，“莫庭深家祖辈都是农民，直到他父亲考中举人，整个家族才算是得以光大，因而族谱上有详细记录的，也不过是最近三代而已。”
“……”李乐之的神情逐渐呆滞。
看他这幅样子，涟安慰地笑道：“不要沮丧啦，对这些家族关系感到头痛的又不只你一个人，不过你放心，这里面不包括我的，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好了——比如堂兄，你父亲的兄弟所生的儿子中，年龄比你大的，你想想你有没有？”
“没有……”
“啊……那再比如伯父和叔父，在父亲的兄弟中，比父亲大的叫伯父，比父亲小的叫叔父……还有姨母，是母亲的姐妹，这些你应该有所体会吧？”
李乐之捏住下巴思索道：“这三个，倒确实有所耳闻。”
有所耳闻？难道他的父母都没有兄弟姐妹吗……
涟神色奇怪地看了看他，虽然心中困惑，但嘴上还是安慰道：“……这些弄不明白也没关系，交给我来查便可，你不是很擅长和人打交道吗？日后我们还要亲自去调查莫庭深的结交网，可就要好好发挥你的能力了。”
“好啊！”闻她此言，李乐之脸上的失落之色顿时散去，转而变为无比自信的笑容，“放心交给我好啦！”
正说着，晔璠欢快的声音便伴着蹦跳声逐渐靠近：“涟涟！之之！大家都回来啦！快一起去吃饭吧！”
原本立在长廊池畔的两人身形一闪，正在奔跑的晔璠只觉得自己耳边两阵风刮过，忙停住脚步，再一回头，便看见一青一深两个身影已经伫在了饭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