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邑一听,越发慌了神,只隐隐约约记得黑夜中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却不知究竟是何情何景,逾越了没,唐突了没?
又不能直接去问燕祁,是以一连几日一直恍恍惚惚,直到再次遇到三公主华宜。
恭邑在出太后寝宫的时候和她相遇,远远的看到恭邑,还不等恭邑行礼,她便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只说:“平日里不说,不知道大人是个这般体贴之人,便是对祁哥哥这样的兄弟也那般事无巨细,百般叮嘱,想来将来谁有幸成为大人的妻子,一定是极有福气的!”
说着,又掩唇笑了笑。
恭邑一脸疑惑,这才从她口中得知那天发生的事。
原来她是所有人中,最先喝醉的。喝醉后的她倒也没有说什么荤话,只是眼里心里明明白白的只看得到燕祁一人了,或叮咛或嘱咐,字句关心,言语格外的多。
看到他手上未结痂的伤口,她说:“我让你保重,你为何不?你自己的身体,就算别人不心疼,你也应该自己心疼啊!”
看到他对三公主恭敬而又疏离的态度,她说:“你不喜欢?不喜欢为何不拒绝?你究竟是怕伤了谁的心?你没看到,我还在这吗?你的事,你操心的事,我何曾没有放在心上啊!”
看到他衣袖上沾了酒渍,她说:“你是怎么了,这般粗心大意?你一会跟我走,我那里,有我特地让未雨姐给你做的新衣,你这边脏了,破了,或是穿腻了你们秦家裁衣铺的衣服,也是可以常来的。我那里你能穿的衣服,或许也是常有的!”
她滔滔不绝,见一样说一样,看在旁人眼中端的是兄弟情深!只是她也有他不懂的苦衷。说到最后,她一句话几乎脱口而出,“说这么多,其实我只有一件事要你明白,我心里是有……”
恭邑打断三公主绘声绘色的模仿,那夜的种种忽然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就在众人屏气凝神一脸探究的时候,是燕祁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把那句“有你”生生的隔断在他湿热的掌心中。
他送她回府,路上相扶,车中相拥,是重逢以来最心酸而又温暖的回忆。
他扶她回房,她说:“墨儿啊,我和你之间,就算没有你不记得的那些回忆,从你记得的苍山开始,也有数十年的感情了,我气你恼你,可恼过之后,最不甘心的,还是你我弄成今日这般现状啊!”
他抱着她,目光温柔而又忧伤,“对不住,因为我,害你伤心了!”
恭邑问梅洛儿,可见到燕祁是什么时候走的,梅洛儿忽的想起那晚的场景,约莫三更时分,相里墨裁才从恭邑房间里走出来,离席的时候他对她讲:“你放心,将她交给我吧!”回府后她因不放心去恭邑房外探视过,却被他环抱着沉睡的恭邑深情而又忧伤的样子所打动。三更时他离府,说的是,“谢谢你体谅我,信任我,今晚的种种,若她醒来不记得,便不要再提了吧!”
既如此,梅洛儿想了想,道:“很晚才走的,妹妹,如若有一天他告诉你是什么导致你们今日这般情景,你心里爱他多过怨他,一定不要为难自己,一定要勇敢认清自己的真心!”
恭邑道:“我的心意是再明白不过的了,自不会怨他,只要他还是我的燕祁,只要他心里还有我。”
事后再去东宫,龙宣太子也曾拿那日的事取笑过,恭邑毫不留情的用他和九公主的事反唇相讥。
“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多少?”
龙宣太子笑笑,又问,“郑兄好生神通广大,不过小弟有一事不明,郑兄是怎么查到小惠子,又是怎么找到金侍郎的?”
恭邑笑笑:“小惠子是你的贴身侍读,我一听到你的字迹被模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自然是要去查他的,紧接着便查到了他与人交易的事,其实我带着小惠子去见皇上的时候就已经查到金侍郎身上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他和他幕后的人势力极大,把事情捂得严严的,我这边一时找不到什么办法,再加上又担心你的状况,便将计就计,先将小惠子推了出来,大张旗鼓的让皇上下令彻查,这样一来,他们那边一慌,便要有所行动,而我这边的人却早已盯住了他们,只要他们一动,便无所遁形了。”
龙宣太子又问:“真是金侍郎所为不成?”
恭邑道:“自然不止,只是此时牵连甚广,我有负责此案,只能先抓其爪牙,再惩主凶,而要彻底了结这件事,并非一朝一夕之间的事,还要另下苦功夫。”
龙宣太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开始十分不善。
恭邑道:“此事我相信你心里已有计较,从今以后,便多为自己考虑一些吧!我知道你十分看重兄弟间的情意,可既然事已至此,倒反而不适合再去一味的宽宏大量了!”
龙宣太子点头,随后笑道:“你是真心待我,这一番关切之语,竟与我母后一般无二,还有那日中宫内殿,我知道其实你也是相信我的,却为了解我的燃眉之急不得已代我受那莫须有的刑法!”
恭邑拍拍他的肩膀,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