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看她一眼向我微微一笑道:“请娘子做主咱们还要不要上去?”
我笑着睨他一眼嗔道:“越爱油腔滑调了实在叫人讨厌。”
我仰望山顶如碧海一般的晴空之下雪山巍峨高耸如一条玉龙腾跃起伏。灿如金粉的阳光照耀其上那种璀璨与神圣的高洁那种洁白仿佛从天际垂下的圣洁让我不由得屏住气息心怀崇敬。
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一种冲动很想去山顶瞧一瞧那种会当凌绝顶、俯瞰天下的感觉。我肯定道:“既已到了这里自然要去。与其终身仰望不如亲自登上去看一看。”
我让浣碧把银灰色貂裘披风裹上又取了一件深紫色的披风为他披上。他穿这样深紫到黑的颜色其实很好看越显得气宇轩昂如自云中而来通身掩盖不住的高贵清逸。我帮他结为貂裘上的结子貂皮油光水滑拂过手背时只觉触手温柔心下蓦地一软举眸盈盈望住他。他却也正好瞧着我眼中温柔神采直胜于貂裘的温暖柔软。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我低头盈盈一笑低声道:“做什么呢?浣碧也在呢。”
他的笑意温柔而坚定“我只想牵着你的手无论风雪一路同行。”
心口洋溢出极暖和的温度仿佛清晨的第一道阳光这样明亮而灿烂地照耀在身上光华沐浴。
我的笑容满满地绽放开来如三春的花骨朵一齐骤然盛放。我低低道:“好。”
我与他十指紧扣一根根地交错着扣在一起。这样牵手的姿势是他说过的“同心扣”的姿势十指交握生死也不分离。
他一手握住我的手一手为我系好紫貂披风紫貂的毫尖有簇簇点点的银灰色远远望来比他身上那件颜色浅了些许却是相映成辉。一边厢浣碧也已经穿戴好三人一同上山去。
山路越来越陡因为人迹罕至冰雪渐渐覆盖其上几乎已经无路。并没有下过新雪的痕迹。前方的路上有两对足印蜿蜒而上足迹清晰。
我不由暗暗纳罕向玄清道:“竟然有人与咱们兴致相同还捷足先登了呢。”
玄清亦笑“如此也好也可见咱们不是曲高和寡。”
我虽然走得吃力却也大笑“这样风趣的事又怎会曲高和寡呢。”
到山顶时已经是向晚时分了。然而山顶冰雪凛冽却也有松柏挺立冰冻霜雪积压枝头如千树万树梨花开放。雪压青松恰似白玉嵌翠蔚为壮观。
山顶寒风凛冽然而站立其间。见赫赫境内大漠无尽戈壁黄沙飞扬、红河日落孤烟漫天红光泼洒蜿蜒似长江波涛汹涌半天。而大周境内同一轮红日夕阳如一颗温软闪耀的红宝石灼灼悬挂蓝天之上天际是纯净的湖水蓝之后是近乎纯白的颜色纯白之后却是灿烂绚丽繁复似蜀锦的霞色光影。连蜿蜒无尽的青山绿色亦染上了这样华丽浓醉的颜色迷离四散。上京中市肆鼎盛人烟热闹。钟鸣鼎食之家晚景时刻轻烟四散上京城中放眼望去多是富豪之家的五彩琉璃墙瓦。那些人家应该也正上奏着丝竹管弦享受着人间富贵情趣吧。
南地的繁华锦绣、纸醉金迷、红尘奢华一如这天际云霞令人沉醉。
我无心去欣赏如此好霞光。
眼见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浓醉山水、繁丽人世皆在自己左右苍茫天地间山山水水几乎可以盈握在手中不由胸怀激荡顿时生出一股“握江山于手掌”之中的豪情壮志。
我自肺腑间感慨出来“果然江山如此多娇令天下英雄豪杰皆为此折腰。我即便是一小小女子亦愿为此倾倒。”
玄清拢一拢我的身体问道:“冷不冷?”
我心中辽阔激荡兴奋得脸色通红。玄清抚一抚我的脸颊道:“怎么高兴成这样?令天下英雄豪杰尽折腰你的心思倒不亚于男子了。”
我粲然笑道:“君子见此莫不兴天下兴亡之感。我是女子亦有所同。”
玄清向赫赫方向远远一指朗声道:“你瞧见了吗?那里黄沙红日大漠孤烟正是赫赫境地。当年赫赫的济格可汗挥兵雁鸣关意欲直取上京夺取我大周锦绣江山。幸得大将齐不迟率军血战数月才换回我大周今日祥和。”他豪情顿生“所谓男儿当如是!若清早生百年得遇此战必定要驰骋疆场、浴血奋战才不枉我男儿一生。”
他的雄心我如何不晓得。只可惜……我神色微微黯然只可惜了他是舒贵太妃的儿子这一生注定是要将锋芒收敛在他的玩世不恭中了。
冰雪的清冷一分分投上我的心头也蔓上他的容色。他注目赫赫河山大有不平之意“如今赫赫的摩格可汗蠢蠢欲动其野心不下于他的先祖济格可汗。赫赫与大周自河池会盟后已经有百年未曾有大征战虽然偶有小争斗生却也是和平为多。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乃世间常理。摩格可汗这些年来厉兵秣马不断吞并赫赫周遭的一些弱小部落壮大自身。前些年皇兄一直把精力放在西南战事上力图收复疆土后又为平定汝南王费了不少精力难免对赫赫有所迁就也有所放松。摩格野心勃勃只怕十年之间赫赫与大周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我微微沉吟“大周兵力不弱只是兵士再强悍也要有将帅带领。那么如今朝中可有有用之将才?”
玄清微微苦笑只是不语。我顷刻已经明白大周一向重视以文治国限制将领兵权。仅以玄凌的乾元一朝就已知分晓。汝南王在平定西南后被囚甄家平定汝南王之患后被流放。敢问国中宁有谁再敢效命沙场?都只能埋头读书了以文取仕道。
如此一语我与玄清自是各怀伤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