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触动眼中含情亦含了笑缓缓接口道:“秋天和四郎一起酿桂子酒冬日里一起看飞雪漫天。”
他似乎是唏嘘又是真心的“是啊朕要陪着你你也陪着朕。”
心中荡涤着欢悦和感动我的头抵在他怀中似欲落泪翻覆着终究是无比的喜悦。
我轻轻道:“是嬛嬛总是和四郎在一起。”
他“唔”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莞贵嫔?莞莞莞莞。”
我欲抬头他的手臂却有力紧紧把我抵在他坚实的怀抱里。空气有些沉闷呼吸尽是他身上的气味。
莞莞?他从前似乎是这样叫过我的。我觉得倦打一个呵欠沉沉睡了过去。
夜深沉。合眼睡得昏昏辗转中隐约听得遥遥的更漏一声长似一声。虽已开春雪却依旧下着耿耿黑夜如斯漫长地炕和炭盆熏烤得室中暖洋如春唯有窗外呼啸的风提醒着这暖洋的难得和不真实。
我欲寐还醒玄凌紧密的拥抱让我生了微微的汗意欲挣扎着松一松终究还是不舍得宁愿这样微汗的潮湿着。
明日又是我晋封的日子了。没有特别的欣喜晋封为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我枕边的这个人他的心里有对我的一点真心。
玄凌熟睡在梦中侧身翻动了一下一手紧紧抱住我的身体低声呓语“莞莞”。
似乎是在唤我我清晰醒转回应着握住了他的手臂轻声道:“四郎。”
他犹自在沉睡中掌心摩娑过我的颈掌纹线条凛冽语气漫起海样深情“我四处寻你。”在睡梦里只在睡梦里他才这样唤我——“莞莞”凝结了无数深情挚意的“莞莞”心里有一点酸渐渐蔓延开来整颗心在温柔里酸楚的痛。
他是一国之君他当真这样待我以他的真心待我?睡梦里犹自牵念不已。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漫无声息的渗进明绸软枕里湿湿热热的附上脸颊上起初是温热渐渐也凉了。这凉提醒着我并非听错。
他的身上有幽深的龙涎香一星一点仿佛是刻骨铭心般透出来。靠得近太阳穴上还有一丝薄荷脑油清凉彻骨的气味凉得苦丝丝缕缕直冲鼻端一颗心绵软若绸仿佛是被春水浸透了。我伸手搂紧他脖子低低婉声道:“四郎我总在这里。”他不知是否听见手却下意识的更抱紧了我。帐外一室如同春暖我闭上双目满怀欢欣沉沉睡去。
起来时却是陵容候在仪元殿外时辰尚早她微笑道:“我特意等了姐姐一起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呢。”
玄凌在我身后刚洗漱完毕尚有一点困意道:“朕上朝去了。”
我屈膝道:“臣妾亦要去皇后宫中请安恭送皇上。”
他的眼神带过陵容复又注目在我身上轻声道:“莞莞今晚依旧来这里。”
我脸一红微微点一点头催促道:“皇上快去吧早朝可不能迟了。”
回头却见陵容一点疑惑而深深的笑我不由更局促了。
因为时辰早还未有其他妃嫔来请安。等了好一会儿皇后才出来道:“你们两个倒早。”
我与陵容笑着恭谨道:“是该向皇后来请安谢恩的。”
皇后和颜悦色道:“谢恩什么你们得以晋封是在你们自己品行端正又能得皇上宠爱。”
陵容用绢子掩了唇悄声而笑“若论宠爱有谁能及莞姐姐呢。今日早晨去仪元殿等姐姐一同来向娘娘请安谁知竟唐突了呢。”
我不好意思急着阻止她:“陵容——”
她却向我笑:“姐姐害羞什么呢皇后是最疼咱们的。”见皇后含笑她继续道:“今日早上臣妾听见皇上叫姐姐的小名儿‘莞莞’呢。”
我“哎呀”一声脸上一层复一层地烫了起来道:“皇后别听安妹妹胡说。”
皇后仿佛是怔了一瞬唇边慢慢浮起一缕哀凉又冷寂的微笑。那笑意越浓越像有了嘲讽的意味“莞莞?”她呢喃着重复了一句“莞莞”声音里仿佛凝着刻骨的冷毒并不真切许是我的幻觉而已。
皇后她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她永远雍容和蔼端庄温文母仪天下。只那一瞬间的失神皇后迅恢复了平日的样子温和的笑着缓缓道:“皇上这样唤你必定是真宠爱你了。”
陵容见我满面红晕忙笑着致歉道:“我不过一时嘴快姐姐可别怪我啊。”
我心中动了一丝狐疑她从来不是这样嘴快肆意的人啊。
正欲嗔她几句陵容却换了焦急自责的神情道:“我可再不敢了。”
皇后在一旁笑道:“宫里自己姐妹们玩笑几句算什么。”一句话过又道:“安嫔晋封简单贵嫔你回宫里候着册封时的礼服还有些不妥过了午时本宫再叫人给你送去。”
我依依答了彼此也就散过。
午后天暖和些我与眉庄头抵头坐着正在查看她手臂烧伤留下的疤痕。眉庄淡淡道:“好大一个疤当真是难看的紧。”说着就要捋下袖子。
我忙道:“总算结了疤难看些有什么要紧前些日子老是化脓才吓着我呢。”我笑:“陵容曾给过我一瓶好东西去疤是最有效的。”我指着自己的脸颊道:“从前被松子抓出的伤痕如今可不是全没了。”
她仔细看着片刻笑道:“果然是没了。只是你脸上伤痕小我的疤那么大只怕没效吧。”
我道:“我那里还有一些你先用着。若是好等陵容过了册封礼让她再配些过来凭什么稀罕物儿只要有心还怕没有么。”说着唤流朱道:“从前安小主送来的舒痕胶还有没有去找找。”
流朱进来笑嘻嘻道:“要是别的奴婢还不知道怕是在火里头就烧没了。可是舒痕胶是稀罕物儿奴婢又见瓶子好看就收起来了马上就去取。”
眉庄微微含笑我道:“你看巧不巧老天爷也诚心不让这疤毁了你的花容月貌呢。”眉庄半嗔着戳了我一指头自己却也笑了。
流朱很快进来又道:“温太医来了要给沈婕妤请脉呢。”
眉庄微笑:“快请吧。”又向我道:“你总嫌他罗嗦脉也不让人家请了只叫他看着我。现在可好日日来烦我。”
我吐一吐舌头只是不理。盛着舒痕胶的精致珐琅描花圆钵里乳白色的半透明膏体沁凉芬芳。眉庄拿了嗅一嗅道:“果然是香一闻便是个好东西。”
正说着话温实初进来了对面坐着替眉庄把脉见我随手把玩着舒痕胶有意无意地看了两眼道:“请问娘娘这是什么?”
我递与他“去疤用的舒痕胶。”
“哦?”他似乎有了兴致接过仔细看了又看又用小指挑了些在手背上轻嗅我疑惑道:“有什么不妥么?本宫已经用了大半了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啊。”
温实初的神色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半晌道:“微臣一时也说不出什么不知娘娘可否允许臣带回去看看。”
我知道他一向细心稳妥又对我的事格外上心当即肯道:“好。请太医必要好好为本宫看看。”
眉庄见我骤然神情严肃吃惊道:“怎么了?”
我心下惴惴有莫名的不安和惶恐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眉庄握一握我的手关切道:“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等下可要去太庙行册封礼了。”
我勉强镇定心神笑一笑道:“没事。”
然而不及我多想行礼的时辰却快到了。在太庙中行完册封礼仪依制要去皇后宫中聆听皇后训导向帝后谢恩。
正走至半路忽然流朱“哎呀”一声道:“小姐这……”
我低头闻声望去不知何时册封所穿礼服的裙裾上多了道寸把长的裂口。我心中惶惶一惊册封用的礼服形同御赐怎可有一丝毁损。等下若到了帝后面前被现岂非大罪。内务府总管姜忠敏此刻亦随侍在侧礼服由其内务府所制出了差错他也不能脱了干系不由也急得黄了脸。
心中的急惶只在片刻我很快镇定下来道:“能否找人缝补?”
姜忠敏道:“册封的礼服是由几名织工以金银丝线织就。所用丝线只够织这一件现下只怕寻只能再开库房怕是要大张旗鼓。”
我摇头:“不可。”
时间一点点过去浣碧道:“可不能再拖延了误了时辰皇上和娘娘更要怪罪了。”
姜忠敏急的团团转大冷的天汗如雨下忽然一拍大腿喜道:“前两日皇后宫里拿了件衣服来织补乍看着颇有礼服的仪制虽不和娘娘身上的很像但若拿了来暂时换上应该能抵得过。”
我迟疑:“可以吗?”
姜忠敏道:“那件衣裳样子是老了些是前些年的东西了只怕是皇后娘娘从前穿过的因也没催着要补好放着也两三天了想是不要紧。”他轻声道:“眼下也只有那件能抵得过了。”
流朱性急催促道:“既然能抵得过还不快去。”
我拦道:“不可皇后的衣裳我怎可随便穿了岂非僭越无礼。”
槿汐是宫里的老人了她见事情紧急皱眉想了想道:“若是皇后的礼服那是断断不能穿的可若是常服倒也可用来应急只是娘娘须得向皇后请罪。毕竟娘娘从前晋贵嫔时因日子来不及也用过敬妃娘娘的衣裳也是有过先例的。”
姜忠敏想了想道:“的确是常服的而且恐怕是皇后娘娘做妃子时的衣裳用的是孔雀锦绣的是翟凤而不是后服的凤凰图案。”
槿汐松一口气道:“那也就可以了。”
姜忠敏也不敢差人自己急三火四跑了去很快功夫就捧了来复命。
他小心翼翼捧着那的确是一条极美的外裳长长拖曳至地蕊红色联珠对孔雀纹锦密密以金线穿珍珠绣出碧霞云纹西番莲和青碧翟凤。霞帔用捻银丝线作云水潇湘图点以水钻华丽中更见清雅。而观其大小也正与我合身。
流朱啧啧道:“皇后的衣裳再旧也果然是好东西。”
浣碧急急为我披上道:“小姐快些吧等下皇上和皇后就等急了。”
我顾不得避嫌匆匆换下钩破的衣裳披上礼服坐进翟凤玉路车中。帘子垂下惟听见背后槿汐一声疑惑地叹息“怎么这样眼熟。”
我没有闲暇去回味她话中的意思心中唯想着不要太晚过去。
然而心中亦有一层狐疑仿佛是哪里不对的厉害却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许我揣测了。
注释:
1申时一刻:下午15点3o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