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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甄嬛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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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子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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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宁海微微一笑垂下眼皮朝我道:“贵嫔请吧!”

    我端然走至宓秀宫门外直直跪下道:“嫔妾领罚是因为娘娘是从一品夫人位分仅在皇后之下奉帝后之命代执六宫事。”我不顾敬妃使劲向我使眼色也不愿顾及周围那些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微微抬头“并非嫔妾对娘娘的斥责心悦诚服公道自在人心而非刑罚可定。”

    她怒极反笑:“很好本宫就让你知道公道是在我慕容世兰手里还是在你所谓的人心!”她把书抛到我膝前“自己慢慢诵读吧!读到本宫满意为止。”

    眉庄再顾不得避讳与尊严膝行至皙华夫人面前道:“莞贵嫔有身孕实在不适宜——”

    皙华夫人双眉一挑打断眉庄的话:“本宫看你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既然你要为她求情去跪在旁边一同听训。”

    我不想此事搭上眉庄她身子才好又怎能在日头下陪我长跪不由看一眼眉庄示意她不要再说向皙华夫人软言道:“沈容华并非为嫔妾求情请夫人不要迁怒于她。”

    她妆容浓艳的笑满是戏谑之色:“如果本宫一定要迁怒于她你又能怎样?!”她忽地收敛笑容对眉庄道:“不是情同姐妹么?你就捧着书跪在莞贵嫔对面让她好好诵读长点儿规矩吧!”

    眉庄已知求情无望再求只会有更羞辱的境遇。她一言不拾起书极快极轻声地在我耳边道:“我陪你。”

    我满心说不出的感激与感动飞快点点头头轻轻一扬再一扬生生把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

    时近正午日光灼烈逼人骤然从清凉宜人的宓秀宫中出来只觉热浪滚滚一扫向全身所有的毛孔裹袭而来。

    我这才明白皙华夫人一早为什么没有作非要捱到这个时候清早天凉在她眼中可不是太便宜我了。

    轻薄绵软的裙子贴在腿上透着地砖滚烫的热气传上心头只觉得膝下至脚尖一片又硬又烫十分难受。

    皙华夫人自己安坐在殿口座椅旁置满了冰雕她犹觉得热命了四个侍女在身后为她扇风却对身边的内监道:“把娘娘小主们的座椅挪到廊前去让她们好好瞧着不守宫规、藐视本宫是个什么好处!”

    宫中女子最爱惜皮肤怎肯让烈日晒到一星半点保养得雪白娇嫩的肌肤直如要了她们的性命一般。况且她们又最是养尊处优怎能坐于烈日下陪我曝晒。然而皙华夫人的严命又怎么敢违只怕就要和我跪在一起。如此一来众人皆是哭丧着脸困苦不堪敢怒不敢言。

    我不觉内心苦笑皙华夫人也算得上用心良苦。如此得宠还嫌不够让那些娇滴滴的美人晒得乌黑惟独自己娇养得雪白。玄凌回来眼中自然只有她一个白如玉的美人了。

    四处渐渐静下来太阳白花花的照着殿前的花岗岩地面那地砖本来乌黑锃亮光可鉴人犹如一板板凝固的乌墨烈日下晒得泛起一层剌眼的白光。

    已知是无法我和眉庄面对面跪在那一团白光里。她把书举到我面前让我一字一字诵读。反光强烈书又残旧一字一字读得十分吃力。

    敬妃不忍还想再劝皙华夫人回头狠狠瞥她一眼:“跪半个时辰诵读《女诫》是死不了人的!你再多嘴本宫就让你也去跪着。”敬妃无奈只得不再做声。

    一遍诵完皙华夫人还是不肯罢休阴恻恻吐出两字:“再念。”

    我只好从头再读担心眉庄的身子和腹中孩儿的安危我几度想快些念过去然而皙华夫人怎么肯呢我略略念快一两字眉庄身上便挨了重重一下戒尺——那原是西席先生责打顽童的到了皙华夫人宫里竟已成为刑具。那击打的“劈啪”声敲落在皮肉上格外清脆利落便是一条深红的印记。眉庄死死忍住一言不地捱住那痛楚她的汗沉沉下来。我知道一出汗那伤口会更疼。

    皙华夫人到底是不敢动手打我的但是看着眉庄这样代我受过心中焦苦难言更比我自己受责还要难过。我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只能一字一字慢慢读着熬着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腿已经麻木了只觉得刺刺的汗水涔涔地从脸庞流下腻住了鬓。背心和袖口的衣裳湿了又干有白花花的印子出来。

    我一遍又一遍诵读: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圣恩横加猥赐金紫实非鄙人庶几所望也。男能自谋矣吾不复以为忧也。但伤诸女方当适人而不渐训诲不闻妇礼惧失容它门取耻宗族。”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黙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黙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

    是蝉鸣的声音还是陵容依旧在叩头的声音我的脑子昏那样吵耳朵里嗡嗡乱响。

    “敬慎第三: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

    似乎是太阳太大了看出来的字一个个忽大忽小悠悠地晃像蚂蚁般一团团蠕动着。

    “妇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小腹沉沉地往下坠口干舌燥身体又酸又软仿佛力气随着身体里的水分都渐渐蒸了。

    眉庄担忧地看着我敬妃焦急的声音在提醒:“已经半个时辰了。”

    “专心第五: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曲从第六:夫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

    皙华夫人碗盏中的碎冰丁零作响像是檐间叮当作响的风铃一直在诱惑我。她含一块冰在口含糊着淡漠道:“不忙再念一刻钟再说。”

    “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只怕夫人也承担不起呀。哎呀莞妹妹的脸都白了!夫人!”

    皙华夫人不屑:“她这样乔张作致是做给本宫看么?本宫瞧她还好的很!”

    “和叔妹第七:妇人之得意于夫主由舅姑之爱己也;舅姑之爱己由叔妹之誉己也。……谦则德之柄顺则妇之行。凡斯二者足以和矣。诗云:‘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其斯之谓也。”

    身体很酸很酸有抽搐一样的疼痛如蛇一样开始蔓延像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在体内流失。日头那么大我为什么觉得冷那白色的明亮的光竟像是雪光一般寒冷彻骨。

    我好想靠一靠是眉庄在叫我么?“嬛儿?!嬛儿?你怎么了?!”

    对不起眉庄不是我不想回答你我实在没有力气。

    为什么有男子的衣角在我身边出现?啊?玄凌是你回来了么?四郎!四郎!快救救我!——不对他身上并没有明黄一色那服制也不是帝王的服制。我吃力地抬头绛纱平蛟单袍白玉鱼龙扣带围——是是亲王的常服。是他玄清!我想起来了太后日前卧病他是住在太液池上的镂月开云馆以方便日夜问疾的也是为了他尚未成婚的缘故要和后宫妃嫔避嫌所以居住在湖上。然而去太后宫中皙华夫人的宓秀宫是必经之所。

    他的突然出现慌得妃嫔们一如鸟兽散纷纷避入内殿。

    清河王你是在和皙华夫人争执么?傻子那么多女眷在你不晓得要避嫌么?你一定是疯了擅闯宫闱。皙华夫人身后是汝南王的强势而诸兄弟中汝南王最厌恶的就是你你又何必?!

    唉!我是顾不得了!腹中好疼是谁的手爪在搅动我的五内一丝丝剥离我身体的温热那样温热的流水样的感觉汩汩而出。

    我的眼睛看出来像是隔了雪白的大雾眼睫毛成了层层模糊的纱帐。玄清你的表情那样愤怒和急切你在和她生气?唉!你一向是温和的。

    眉庄陵容?你们又为什么这样害怕?眉庄你在哭了。为什么?我只是累而已有一点点疼你别怕。四郎、四郎快回来了!

    你瞧四郎抱着我了他的衣衫紧紧贴在我脸上他把我横抱起来是那一日满天杏花如雨飘零他抱着我走在长长的永巷。他的手那么有力气带我离开宓秀宫。皙华夫人气得冷笑可是她的脸色为什么也这样惶恐?……啊!是四郎责骂她了……眉庄你在哭你要追来么?我好倦我好想睡一下。

    可是……可是……四郎你今天的脸怎么长得那么像玄清?我笑不出来……一定是我眼花了。

    “贵嫔!……”最后的知觉失去前四郎我只听见你这么叫我你的声音这样深情、急痛而隐忍。有灼热的液体落在我的面颊上那是你的泪么?这是你第一次为我落泪。亦或这只是我无知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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