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毒舌男，吐槽她起来还真是习惯成自然啊，他这话到底是好心安慰还是人身攻击？
骑行一段路后，付晚晴总算稍微放松一点儿绷紧的神经，她坐后座看不到前头的路况，闲的无聊没话找话和他聊天：“james，你在z所工作的时候不是经常出差吗，你以前来过x市吗？”
“来过几次，具体次数我记不清了，反正一下飞机就是宾馆客户两头跑，眼睛几乎没离开过电脑，所以其实和没来过也没多大差别。”
“事务所的工作强度确实挺大的，拿命换钱，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她盯着他的后背若有所思。
“所以，这就是你最后没有选择去z所工作的原因？”他语气平淡，但不知为何，她好像从中听出一丝在意。
为什么她当初毕业后没去z所工作？是因为z所工作强度太大完全无法兼顾个人生活？
她出神片刻，叹口气：“是，也不是。”
他不说话了。
她察觉出他的沉默，有些不解他此刻的态度转变：他很在意当年她没选择去z所工作吗？他很在乎她为什么没去z所工作的原因吗？不应该啊。
默默无言间，两人又骑行了很久，大约三公里后，时寒沥刹住车停下来，从车兜里拿出自己的双肩包背上，对后头不明所以的付晚晴道：“走，去旁边的休息站歇一下。”
“哦。”付晚晴应声，忙从后座上下来，跟着他一起往休息站走去。
来到休息站，时寒沥把车停一边，找个空位坐下，卸下背包掏出笔记本电脑放桌上打开。
他眼睛看着屏幕，一边开机一边道：“别坐我对面，坐我旁边的位置。”
这是要讲公事的节奏？付晚晴风中凌乱一下，心说今天周六啊，而且这会儿他们团队正在外面旅游，这个不讲人性的工作狂居然逼迫她和他一起义务加班？
她扶额，在他旁边坐下，试探地问他：“james，我们是要——”
“未来汽车预开票的事。”他瞥她一眼，“不是着急么？和我说说这家客户怎么回事吧。”
她：“——”
原来是为了这茬，想不到这男人耳朵伸得挺长的啊，敢情昨天她和金环山说的那些话他一字不落地全听着呢。难怪他今天还背着个电脑，是早就打算好问她了。
正好，本来她也准备旅游完回去就抽空找他汇报这家客户目前的开票情况，现在既然他有心主动问起，她便借此顺水推舟好好跟他反映一下这个老大难的棘手问题。
“james，未来汽车这家客户，之前一直好好的，每个月我们按照公司工程师们的实际服务工时和客户结算开票，一季度开一次票收一次款。到了今年年初，负责未来汽车的销售跳槽走人，新招进来一个销售经理瞿浩阳。自从他任职之后，每次我们财务部按照实际工时结算开票给他，发/票都会被他成批成批地退回来。他退票的理由是客户不接受，一定要我们按照他的指示开票。他的意思是财务部不能按照实际工时开票，因为客户下订单有预算限制，所以开票必须按照客户订单的金额开足，不能浪费预算，否则客户那边下回申请同样金额的采购订单就会很困难。然后由于订单金额是依照每月全勤满打满算的，一般都会比实际工时多估算一点，所以超过实际工时的那部分就成了预开票，只能挂在账上，等下个季度再次开票的时候冲销。当时我不同意瞿浩阳这样预开票的做法，毕竟这样一来我们开给客户的票和实际工时完全对不上，审计一来查账这就是风险点，而且根本无法解释我们为什么要预开票，所以我要求瞿浩阳去和客户沟通，给我一个对方财务的确认，同意我们这样开票。但是瞿浩阳并没得到对方财务的认可，他只转给我客户采购部门的要求邮件。事实上是我们和客户方的财务都不同意这么干，但是客户方的采购为了不浪费预算所以强迫我们按照订单开足，而瞿浩阳为了达成自己的销售业绩也希望我们能多开尽量多开。我觉得这样不妥，拒绝不按照实际工时预开票，瞿浩阳当时就火了，来我们财务部大闹，骂我和金环山，说我们开票不听业务部门的指示，自说自话乱开票，还去找我们的前任财务总监告状，说我怠慢工作，不给他及时开票。财务总监随即来找我，也不听我辩解，只叫我不要小题大做，客户要求怎么开就怎么开，既然确认邮件到了就赶紧把票开出去。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在未来汽车工作的所有工程师都有预开票，而且金额不小，马上环山又要开他们第三季度的票了，瞿浩阳那边催着他，非但不冲销以前遗留的预开票，另外还要新增一笔预开票，雪球越滚越大。如今就算我们暂且不考虑审计来查账时候的账务风险，这么大金额的预开票挂在账上，公司确认不了分毫收入，税金却已经提前全数上缴，利润不好看是其一，关键对公司的现金流影响太大了，如果其他客户都像未来汽车一样预开票，可能我们公司下个月就得去银行借钱给员工发工资了。”
时寒沥一言不发，认认真真地听完她的话后沉声问道：“目前这家客户预开票的总金额大概多少？既然每位工程师每个月都有预开票，你应该有专门维护一张他家预开票的明细表备查登记。”
“是的，我专门为他家做了一张预开票的追踪表，记录每个月的新增和冲销。”付晚晴点到他的电脑屏幕上指给他看，“就放在公盘这个文件夹下的路径里，你可以看一下上个季度的最新版本。”
他照着她的指引找到文件点开，大致粗略过一遍后当机立断地吩咐她：“未来汽车的票让金环山缓一缓，先不要开，回去后你帮着他一起整理一份第三季度按照实际工时结算的开票明细，计算一下和预开票的差异，把能冲销的预开票在这次的开票里全部冲销掉，不够冲销的放第四季度冲销。列个计算后的开票明细清单发邮件给客户，抄送销售和我。”
“好。”她笑了，“那如果瞿浩阳他找上门——”
“让他来找我告状。”他想也不想地道。
她的笑容扩大，心里泛出一汪温暖的甜蜜：“谢谢你，ja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