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连绵不绝的巍巍峰峦,群山交相辉映,看到这样的场景,竟神奇的叫人的心胸都开阔了不少。
苏锦望着飞速后退的壮丽景色,没有心情去欣赏,只想将谛听的那张嘴给堵住。
“那个,你看到那座顶头尖尖的山了么?那就是不周山,孕生出澜黎的仙山。怪不得澜黎那人尖酸刻薄的很,一看这不周山就能猜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谛听神兽说道。
苏锦谨守着背后不评人的准则,虽说心里觉得谛听“尖酸刻薄”这个词用的对极,却也不曾附和上一句。
一直到临近西天梵境的时候,谛听才终于说累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在这地狱里憋闷了上千年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正常人,你也不陪我说说话。”
“你是上古神兽,何处去不得?又何必一直留在地府?”苏锦反问道。
民间传说,谛听神兽是地藏王菩萨的座驾亦是随从,可民间的传言大部分都是不尽详实的。苏锦也是看了天柱山上那些有关于幽冥地府的典籍才知道,原来面前这形似少年的谛听神兽辈分高的可怕。
别说是地藏王菩萨了,它怕是和佛祖释迦牟尼是一个年代开智的灵兽,用三界之内畅通无阻来形容,丝毫不亏待它。
便见紫衣少年怀中抱着紫玉长笛,背对着云朵飞行的方向坐下,遥遥的望向了下方飞速流转的群山。
他指尖点指着那些巍峨的峰峦,神情肃穆:“我生来虎身狮尾,不同于那些圈养的家禽,开智化形后走过三界,还是觉得那地府最让我安心。”
少年微微一笑,微微下垂的眼角却在这一刻笑得眉眼弯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比鬼神更为可怕的,是人心?”
苏锦好奇的看着它。
“很多时候,就算是与灵鬼打交道,也比与人神打交道要安心的很多,至少你能够肯定,那些灵鬼是真的想害你,没有一点儿弯弯绕的心思。”谛听说道:“我懒得猜那些人都在想什么,宁可安心的待在地狱里。”
他容貌生的稚嫩,苏锦便险些以为他真的只是一名少年。
殊不知,他才是真正的在这天地之间走过了万载岁月的人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受教了。”苏锦拱了拱手,便不再说话。
谛听好不容易勾起了苏锦的胃口,让她陪自己说上几句话,现在她却又转过脸去不理自己了,连忙翻身坐起,对她笑的人畜无害:“你放心,就算是离了地府,到西天梵境我也会罩着你的。”
苏锦突然想要收回刚刚说的话了,它还是少年心性。
活在这世间,每个人都是一个茕茕孑立的个体,没有谁能真正对谁无条件的好下去。
若非危及性命的大事,苏锦自己便可以解决。若是危及性命的大事,谛听对她也不过是乍见之欢,自然不会她解决。
说到底,万事还是要靠自己。
苏锦笑笑,并未接话。谛听瞬间不开心了,撑起身子来叫嚣道:“你别这副申请吗,我是认真的!”
他二人在后面肆无忌惮的说着小话,而地藏王菩萨盘膝坐在莲花台上,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越往西行,附近的禅声便愈发的响亮,周围金光大躁,映的整片天幕都宝相庄严。
苏锦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佛光普度,无边清净。可不知为何,她从未来过,却觉得这禅声极为熟悉。就像是自无数宰岁月之前,她也曾听到过这冲天的禅声。
莫名……有些烦躁的感觉。
“菩萨,我们是到达西天梵境了么?”苏锦问道。
曾是凡人时,苏锦的忧愁不过是春花秋月,夏荷冬雪,养的猫儿丢了哭上一哭,种的花儿死了悲上一悲。可情感这东西,是真的随着眼界的上升而上升的。
现在的她,就算是看着人命在自己的眼前凋零,一双眼估计都不会眨上一眨了。
地藏王菩萨宝相庄严,双手合十念了一句法号:“阿弥陀佛,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女施主归根天成,却也未必是好事。人生在世,当愚则愚。”
苏锦知道,地藏王菩萨的意思是告诉她,有些时候就算是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可她性情如此,人不能一生一世的活在蒙昧之中,她心中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清楚,也正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在西天梵境问个清楚。
地藏王菩萨担忧她在幽冥地府翻出血雨腥风,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身体里的那股煞气,是夜轩墨所忌惮的东西,也是她所忌惮的东西。前世今生,前因后果,这一次,她一定要弄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