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云裳正坐在饭厅里吃饭,咬着半个包子看他手里的圣旨看了半晌,目光沉了沉:“那你快去吧,莫要让陛下等急了,晚上若是不能回来让人捎个话回来啊。”
他不知云裳的那副玲珑心肝想到了什么,只是答应了一声,随着不断催促的宦臣入了皇宫。
刚一踏过紫禁城的中门,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
花效惊讶的回身,便见倾月公主抱着诗站在他身后,眉眼带笑:“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我等等你好久了,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原来是公主传唤……”花效退后几步拉开距离跪拜:“臣出来的匆忙,还未曾准备礼物,请公主恕罪。”
“你没给我带礼物啊。”青城公主立时撅起了嘴,眼珠一转,拉起他向着深宫内跑去:“你是武官,又贪不得,想也买不来什么别出心裁的东西,既然如此,给我画幅画如何?”
紫禁城内处处都是绝妙好景,每一帧都可入画。
倾月公主着了一席月白的色斗篷,硕大的帽兜罩在头上,着了淡妆的脸倾颜风华,却带着少年人的俏皮。
她拉着他一路上跑过半个紫禁城,就像是昔年云裳拉着获罪的他,一路跑出京城洛阳。
华美的广袖随着她的动作时而起落,待在腕上的金玉镯子碰撞时响起清脆的碰撞声,就像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关雎梦。
而他,却在这美梦之中沉醉着不复醒来。
那一天,花效难却倾月公主的盛情,替她绘了一副公主赏梅图。
梅林之中清香阵阵,倾月公主舞姿骗钱,踮起脚尖折下一株殷红的梅花。她修长的手指指甲圆润,被修整的整整齐齐,透出淡淡的粉色,一看便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才能养出的手。
而她身上淡淡的甜香,也是边关荒城之中从未有过的。
公主拈梅一笑,长长的睫毛微微翘气,沉醉的嗅着梅花的淡香。
而她这副最美的模样,就这样定格在花效的画笔上,长长久久的保存下去。
“这是本公主收到过的最贵重的礼物,本公主一定会好好保存的。”倾月公主抱着画卷,甚至不愿假手给身边的侍女,小心翼翼的到了极点。
花效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躬身行礼:“臣有幸能为公主作画,实在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他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叫人忍不住发笑,更没有侍宠生娇的向她讨什么封赏。这幅样子,青城公主很喜欢。
她是王朝唯一的公主,自小便宠爱到了极点,皇宫里最好的东西全都是她的。这样的身份,皇帝定然不会舍得唯一的女儿远嫁,最可能的便是在京城中招驸马。
若是做了倾月公主的驸马,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便少不了了。
多少人巴结她,可倾月却像是看不见似的,她不喜欢那些邹媚的嘴脸,只喜欢花效。
这样不卑不亢,温润如玉的少年才子。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花公子说。”倾月公主摒退身边的侍女说道。
花效神情一变,连忙阻止:“公主殿下,这于理不合,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身边怎么能少了侍人。”
“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我的贴身丫鬟,不会说出去的。”倾月公主踮起脚来,凑在花效的耳边小声道:“正月十五的上元节,我会出宫去逛花市,父皇也会微服出巡。到时候永陵桥上会有文人斗诗,你一定要去,记得了么?”
花效刚要开口,倾月公主却已经向着他俏皮的挤了挤眼睛,转而跑开了:“你可千万一定要去啊,千万别让本公主失望!”
眨眼的功夫,人已经跑远了,只剩下花效呆怔怔的站在原地。
公主让他在皇上的视线范围内展示才能,这是什么意思,几乎可以不言而喻了吧。
文人斗诗乃是风雅之最,这是昔年花效最想参加的活动。只是过去了这么久,战场上的滚滚风沙早已经磨平了他性子里的那点儿棱角,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分,虽说在他的眼中也没那么重要了。
可若是能锦上添花,也没什么不好吧。
花效攥紧了拳头,向倾月公主离去的方向拱手一礼,随即随着小太监出了皇宫。
既然已经答应下来,大索性便走一趟吧,也叫那些洛阳城的达官显贵们看一看,即便是苦寒的边疆也不全是俗人。
他却忘了,在这之前的一天,他已经应了云裳的一场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