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效眉心一跳,垂下头去:“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
“花兄请留步,大家朋友一场,既然兄弟相称,我便也不瞒你了。你以为科考是这么好考的?恩科是多好的机会,可以容诸位大臣将自己的子孙后代安插入朝堂之中。到时候狼多肉少,又岂有花兄的位置。”
买官卖官之事,古往今来都屡见不鲜。
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可若是这一次的恩科考不上,下一次的就能考上了么?这一次有贪污受贿的官员暗箱操作,下一次就没有了么?
就算是心中不爽,花效却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意,问道:“那张兄和姜兄的意思是。”
“买试题。”张生笑着用手背拍了拍花效的胸膛:“姜兄的家族有人,可以买到这一次的恩科试题,花兄也知,就算是再有才华的人,当场做出来的文赋也不可能好过他人苦心经营写出来的。”
闻言,花效的喘息声都渐渐的粗重了起来。
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公平的,更没什么事情是一视同仁的。在这洛阳城中,若是没有心机手段,就绝对站不稳脚跟。
可他两手空空,就连生计都为难,怎么可能凑得出足够买试题的银子?
若是因为作弊而考上了科举,他怕是也会这辈子都良心不安的吧。
见花效已经隐隐有些动摇之色,张生蛇打随棍上的凑了过去:“花兄是个明白人,大家都是朋友,便命人不说暗话。这试题,我们已经买了。
“不过这种事情,自然不能为外人倒也,只要花兄能为我们姜公子写上一篇上好的赋文,这试题我们就双手奉上。三甲之内什么官不是官?更何况花兄文思斐然,有了试题也定能名列前茅,不是么?”
花效垂在身子两侧的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半晌没有松开。
若是试题已经泄露,本就不公的考试若是被他横插一脚,就只会便的更加不公平。到时候,因为他的一己私欲而将一个人推上权利的巅峰,他的良心也不会安稳的。
“恩科考试重要的便是公平,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寒门学子就等着这一个机会出人头地,二位这般短人后路,与杀人放火有什么区别?”
花效愤怒的别过头去,甩开被拉住的衣袖转身便走,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就算是失去了一个出人头地的绝佳机会,可这一次,他不后悔!
回到客栈的当夜,花效辗转反侧,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眠。云裳几次被他的翻身声吵醒,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睡不着么?”
“屋里有只蚊子,吵闹的很,我待会儿哄一哄便是了。时间不早,你早些休息吧。”花效道。
云裳并未怀疑什么,听他回答便安心的睡去,可谓是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很多时候,花效都很羡慕她这大条的精神,不管是多大的事情,只要天没塌下来,云裳就都会像没事人儿似的嘻嘻哈哈。
就好像,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事情的分量足够让她发愁。
时间匆匆,转眼便是恩科秋试,五湖四海内所有的秀才全部聚集到了洛阳城中,打算一展锋芒。
当天,云裳早早起身,在花效的外衫里侧歪歪扭扭的绣入一枚平安福,又咬了咬牙在早饭中填了两个鸡蛋:“放平心态,尽力而为,我在外面等你。”
“暑伏还没过,秋老虎最是厉害,你当心中暑,还是留在客栈里等我吧。”花效三两口吃完了面,早早地赶到正阳门,随着一众进京赶考的学子踏入到皇宫正殿之中。
雪白的宣纸柔滑,墨汁也是上好的徽墨,考官将题签一枚枚的发下来,上面影印好的字迹正好是一纸题目。
花效只是扫了一眼,便胸有成竹的提笔,在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
他虽没看到试题,可那些文字却像是能够自动排版一样的跃然于纸上,转眼便是一片文思斐然的赋文。不管是字迹还是文采,都是上乘之作。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起跑线不如别人的高,索性便将自己所有的心血都压在了发挥上,一气呵成的完成试题时,连他自己都怔了怔。
从没有一次,他会觉得文字在自己的笔下变得如此的酣畅淋漓。
也从不知道,这世界上最柔软的文字,也会变成最锋利的刀刃,成为自己攻击的武器。
转日,蹭蹭选批的赋文就已经初见端倪。所有人都在惊讶于花效这个名字,这个不知从何处跃然而出的黑马。
这一场恩科考试,成就了花效的惊世才名,也成了他的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