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了收桌案上的册,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一旁晾着。等他做好一切,云裳也推开了门:“我给你带晚饭回来了,怎么样,今天读累不累?”
就像无数个家庭中,妻子在问候劳累的丈夫一般。也只有这个时候,二人才有些像拜过堂的夫妻。
花效摇摇头,伸手一试杯壁的温度,将水推了过去。
就在这时,手上突然被云裳塞了一个热乎乎的油纸包。
“今天主顾家发的包子,说是可以带回来,我就给你带了两个。”云裳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一踮脚坐在了桌子上,双脚前前后后的甩着:“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这人平日里不着调,关键时刻竟也能找到这么靠谱的主顾。
花效没有多想,打开油纸包递给她一个:“要不要再吃一个?”
云裳挺起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伸手揉了揉:“我都吃完了回来的,外面供饭我就在外面吃了,这样也能省下不少的银子。你读辛苦,多吃一些补回来才是。”
包子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她抱着茶杯一杯杯的灌水,心里却满足。
很多时候,人就是会蠢到这种地步,为了一个自己喜欢却不喜欢自己的人,掏出自己一切拿的出手的东西。
明明已经是自己最好的东西了,却还生怕对方嫌弃,不肯收下似的。
傍晚,等到花效睡着,云裳小心翼翼的爬起来,溜到了客栈的厨房。此时已经没人了,她翻了好几口锅,终于找到了两个已经发干发硬的馒头,坐在门槛上狼吞虎咽的填肚子。
她也知道,饿的久了的人不能吃太多,否则会伤到脾胃。
可看着手里白生生的馒头,她还是全都吃了下去。明天她还要去找新的工作,决不能因为不吃饱而没有体力。
第二天一早鸡鸣三声,云裳早早离去。
她早出晚归,也没告诉他自己在何处工作,或是怎么赚到的钱,她每天都在干什么呢?
终日闷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该复习过的册他也看遍了,倒不如同她一起分担些。毕竟二人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麻扎,唇亡齿寒,若是倒了一个,另一个也不会太好过。
花效同云裳说了自己的想法,云裳却慌乱的拒绝,让他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只要照看好自己就行了。
这样的说辞,更是让花效怀疑,她是不是真的重操旧业打劫去了。
当晚,云裳刚走,花效便是紧随其后的跟了出去。
云裳是会武功的,花效也不敢跟得太紧,便远远地随着她走的方向摸索着寻找。她走得方向倒是一条颇为热闹的大街,看起来她所说的不用他担心,倒也不是骗他的。
花效躲在一扇门后,看着云裳被两个姑娘拥着走进花楼,颇为热络的样子。
她这人,像是有一种魅力似的,不论走到哪儿都能轻而易举的混成一群人之中的主心骨。花效摇摇头,为自己心里不切实际的幻象自嘲了一番。
他刚要离去,目光忘过门内走出的一个衣着华丽的姑娘,却顿时顿住脚步。
姑娘看见他也是一怔,身上华美的珠钗都剧烈的晃了一下。这姑娘,不就是刚刚被人拥进去的云裳么?
往日里布衣荆钗看不出佳人的容貌,而今唤了一声华美的宫裙,便再也掩盖不住明珠的光辉了。
就像是一颗蒙尘的明珠,有朝一日尘尽光生,足以照破山河万朵。
花效倒抽了一口气,片刻的惊艳后便是极致的愤怒:“你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去?”
“花效……你怎么在这儿?”云裳问出这句话后便反应过来了,他怕是一路跟来的,连忙提起裙角跑到他面前,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别乱说话,我这个工作很好的,只需要给人舞一舞剑就能拿十两银子。”
“所以说,为了十两银子,你就把自己卖了?”花效怒着指了指她暴露的衣着,大半酥胸半遮半掩的勾人眼球,雪白的肌肤胭脂半点,带着含蓄的美感。
确实足够好看,也确实不像良家姑娘的装扮。
就像是,站在花楼上甩着自己粉红色帕子,招揽顾客的女!
花效没来由的一股怒气冲上头顶,险些要烧掉他所有的理智。
迫于生活,就可以恬不知耻的出卖身体么?为了钱,就能连尊严都不要么?一个女子,怎么会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花效从来不耽于用过分的语言来讽刺云裳,可这一刻,烧光了离职之后,他却只能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
“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