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微微抬着头望着他的脸，不言却勾了一下唇角。她现在浑身都痛，也就只有面部表情不算是费力了。
“魅小蓝的事情，是我做的，我认。可不周山主着实阻挠了我与花想容执行任务，我伤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眼看夜轩墨的神情冷下去，苏锦连忙改口：“不过阎君大人自有圣断，苏锦自然遵从。”
常年身居高位之人都有这样的通病，不能呛着说话，遇事只能顺毛。就像是夜轩墨这样，呛一呛顺一顺，好糊弄的很。
果不其然，阎君大人刚刚冷下来的脸在听到了后半句的时候，终于有了冰雪消融的势头。
苏锦趁热打铁：“阎君大人的伤怎么样了？苏锦当时心智不坚，伤了阎君大人是我的不是，此番也活该受此刑罚，不敢同大人讨饶。”
“行了，本府君在幽冥地府瞧了数千年的人心，岂会不知道你这点儿心思。”夜重华抬了抬手，牢牢捆着苏蓁的铁链松了些许，倒也不至于勒着骨肉勒的生疼了。
没了铁索的支撑，苏蓁险些栽倒下去，强靠着身后的通天柱才堪堪站稳。
她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多谢阎君大人，只是没想到，阎君也是个护短儿的，真是叫苏锦有些意外了。”
护短么？夜轩墨扪心自问，他从来不是个护短儿的人，对谁都能狠下心来，就算是在他的麾下做事数百年的血游，他也能眼都不眨的看着他去送死。
可也就只有苏锦，是他割舍不下的。一想到苏锦还绑在通天柱上受苦，他的心便针扎似的疼，不来见她一面便不得安生。
就连往日里在他手下批阅如飞的公文，现在都一字看不下去了。
“阎君大人不用多说，很多事情苏锦也懂，不周山主伤在我的手上，我自然是要给她些交代的。阎君大人秉公处理，没有错处。”
夜轩墨沉默不答。
若是让他说出这种给人交代的话来，比让他死还要费劲。好在苏锦给了她台阶下，这才不至于太过难堪。
她到底是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是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若是她在处理仇恨之上也能有这样的觉悟，那便能省去不少的麻烦了。届时，他倒也不是不能给她行些方便。
这世人的生死，还不是掌控在他的手里？就算是天潢贵胄皇子龙孙，生前有天上的人看着气运，死后还不是要来这皇权地府走上一遭。
洗去所有的前尘过往，忘却一切的是非曲直。喝下孟婆汤，重新轮回转世。
只要魂魄到了地府，就是夜轩墨所主宰的地界了，只要她愿意，拿给苏锦泄愤也不是不可。
她就是太过急性子，一刻钟也等不得，非要率性而为。这样的急性子，迟早有一天会害了她自己。
夜轩墨端着手臂望着她颊边垂下的两缕碎发，想要伸手替她拨开，想了想却又垂下手：“天雷不会再落下了，你在这儿待上几日，本府君会想个理由将你带回来。”
“多谢阎君大人垂怜。”
她这样识时务的模样，叫夜轩墨看着也舒心了不少：“还有，凡间的事情，这仇你若是非报不可，本府君会想办法，给你行个方便，只是不能在那两人活着的时候。只要冥府收到了他二人的魂魄，本府君可以将人交给你处置，任你处置如何？”
苏锦蓦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夜轩墨，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顺从。
她自己也知道，这已经是夜轩墨能给她行的最大的方便了，只可惜，他能给的恰恰不是自己想要的。
“前尘过往，只要是入了冥府，喝了孟婆汤便再不谈及，你是本府君带回来的人，本府君自然是更向着你一些。你且等等，总会有大仇得报的那一天。”
“阎君大人觉得，什么是大仇？”苏锦突然开口问道。
刚刚的顺从一瞬间消失无踪，谈及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神情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豹子，扑腾着想要伸出自己血淋淋的爪子伤人。
殊不知，在夜轩墨的眼中。她的爪子并不尖利，也并不能伤到人。
“前尘之事，他生休提，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好好修养，莫再动什么歪心思。”说罢，夜轩墨转身离去。
便闻身后之人费力的挣扎着，想要摆脱身上的锁链，铁索声都在撞击之下碰碰作响，不绝于耳。
那锁链是他施过术法的，苏锦自然挣扎不开。
她恶狠狠撞了几次，一声冷笑：“我若是说不呢？阎君大人是不是又要降下天雷来劈我，屈打成招直到我屈服为止？”
不知为何，她的精明可以对所有人，花想容，澜黎，亦或是黑白鬼使。就只有夜轩墨，面对他的不理解，她执拗的甚至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