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轩墨在心中安慰自己,他对苏锦只是普通的上级与下属的感情,并没有其他的心思。而他偏袒苏蓁,也只是因为惜才,并不是男女之情。
可为什么一想到苏锦有朝一日要离开幽冥地府,他空荡荡的胸腔里,就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似的,空落落的疼呢?
苏锦的留,便是为了复仇,若是有朝一日成功的索走孟千行与魅如蓝的魂魄,怨气消散,自然便去投胎了。
她的痛苦只是一时的,可他的痛苦,却是生生世世,永不止休的。
地府阎君,有永无尽头的生命,有不会枯竭的法力,有上天入地的能力。他看过无穷尽的生生死死,却从没有遇上哪一个,像苏锦这般牵动他心弦的人。
就像是她的存在,能够不足他胸膛之中空缺出来的那一块。
在天柱山的那几个月的时间,是夜轩墨生平最欢乐的时光,就算是什么事都不做,看着苏锦钻研着自己教授给她得术法,努力认真的样子,就会有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
难道这样心有所安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么?
一滴墨水落在绢布之上,晕染开一片墨渍。
夜轩墨沉着眉头,望着自己滴墨的笔尖,这才感受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之处。
他将手上染了墨的纸丢到一侧的火盆里,沉着眸光说道:“本府君千年来向来秉公断案,自然不会对谁姑息。”
“那就请阎君记好自己说的话,我澜黎受的伤,我可以不追究,但阎君大人的手下若是想要扰乱阴阳秩序,即便是阎君不追究,天上也迟早会有知情的那一天。”
澜黎言罢,趾高气昂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不再说话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花想容带着苏锦回到阎君殿,强按着她的肩膀跪下:“阎君大人,属下将苏锦带回来了。”
阎君殿幢幢鬼火光影摇曳,映的夜轩墨的半张脸忽明忽暗,看不出喜怒。
澜黎坐在一旁,冷笑一声:“地府的渡魂使还真是厉害,我们仙者都不能随意决定凡人的生死,你们渡魂使不尊生死簿,就能勾魂索命了么?”
“阎君大人,此事并非如此,其中还有内情,请容属下道来。”花想容也跟着跪下,言辞恳切的说道。
好一阵,夜轩墨方才开口:“说。”
苏锦默默地垂着头,额角垂下两缕发丝,挡住了她脸上的神情,叫人看不真切。
她沉默无声,倒像是个知错的模样,只要她不开口诚心悔过,夜轩墨也未尝不能徇私枉法一些,让她将功折罪。
想到这儿,夜轩墨的心情稍微好了些,放下笔看向花想容。
“我与苏锦奉命在凡世寻找连翘的魂魄,却发现木梨之死另有隐情,蝶妃娘娘的命格亦有被改动过的迹象。我二人恐功德簿有异,就只能去寻如妃一探究竟。却不想,半路遇上了前来拦路的不周山主。”
花想容向着澜黎的方向拱了拱手:“我倒是还想问问仙上,怎么会出现在皇城之中,又为何会阻挠我二人索魂呢!”
花想容到底是文人,是非对错全在他的一张嘴上,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便添油加醋,避重就轻的将所有的责任推了出去,还拉了澜黎过来倒打一耙。
这无疑不是在警告澜黎,冥府的事情还是由阎君大人来明断,若是她出去乱说,那她为了夜轩墨阻挠冥府鬼差办公之事,也定然要瞒不住。
澜黎恶狠狠的瞪着两个人,甩袖站起身来:“原来冥府之人都是这么不懂规矩的!”
在场三人无人反驳,夜轩墨也不是在乎这些蜗角虚名之人。他的一双眼睛,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苏锦一个人的身上,开口道:“把话说完,之后怎么样了。”
见夜轩墨不仅没有帮自己说话,甚至都没有责备一句的意思,澜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险些甩袖离去。
不过转念一想,夜轩墨这块是木头不像是会留人的性子,就算是她真的甩袖而去,夜轩墨也不会留她,澜黎只好愤愤的坐下,也不顾自己丢了几分面子了。
“凡世的如妃娘娘妄图对木梨的魂魄不利,且她的手上确实握着能伤害灵鬼的符咒,苏锦念着阎君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只好冲上去和如妃相争,废九牛二虎之力才抢下木梨的魂魄,这才触动了天罚,惊动了大人。”
花想容情真意切,将白话说的像是真事:“苏锦有法力,争抢之中不小心伤害到了如妃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再者说,苏锦也是为阎君大人办事,此时只能说是意外,还请阎君大人秉公明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