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寒缓缓睁开眼，发现眼前血红一片，如同刺目的白，浓郁的黑，皆遮天蔽日，让人什么都看不清，只感受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轻轻地扫在鼻尖。
只是，那气息十分沉重，仿佛垂暮之人无望的叹息。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抹去眼前那片凝重的红，她看清了，终于清了，她的指尖上沾的是血，迷了她的眼的也是血。
而那血还在一点一滴地往下坠，落在她的脸颊之上，顺着鲜血汇成的小流向上看去，那张脸是如此地亲切。
她的肌肤还是那样洁白无瑕，仿佛当空皓月，只是此刻沾满了血，在那妖冶鬼魅的红的衬托下，带着近乎于绝望的美，让拒寒这么看上一眼，便心疼到难以呼吸。
“白芷！”拒寒凄厉的哭嚎声响彻整个山洞，在洞壁间回荡着，交织成漫长的悲啼。
没错，那是白芷，她柔弱的身躯横陈在拒寒头顶上方，与她的身体留有半臂宽的距离，为她撑起了一片生的空间。
她的脸正对着拒寒的脸，拒寒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眼逐渐失去了原有的神采，嘴里的血也仿佛瀑布一般漫了出来，淋在她脸上，让她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这一切，是真的吗？
原来，就在玉角犀捶下沉重一脚，拒寒危在旦夕之时，白芷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翻坐起来，向拒寒的身体扑了过去，挡在了拒寒与玉角犀之间，这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
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接不下玉角犀这威力无比的一脚，便用“灵素”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让自己在半空中受这一脚。
那么，自己身下的拒寒不至于受余力过度波及，说不定可以保住性命。
此时，她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仿佛一片虚无缥缈的纸人，没有意识，没有力气，没有灵魂，是靠“灵素”支撑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拒寒立刻起身，将白芷揽在怀里，她浑身是血，气若游丝。
拒寒用颤抖的手，掏出了香魂归，又颤抖着塞进了白芷嘴里，她的嘴动也不动，没有丝毫反应，她已经不会吞咽了。
拒寒轻轻仰起她的头，用手抚了抚她的喉咙，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终于帮她把香魂归给吞进了肚子里，拒寒失魂地盯着她的脸颊，可是想象中的变化迟迟没有出现，她眼中的光暗了。
她轻轻地将白芷放在地上，理好她的脖颈与后脑勺，让她能躺地舒服一点。
然后，她支撑着站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摇晃了两下，才终于站定了，她昂起头，面无惧色地盯着面前的庞然大物，眼中燃着决绝的杀意。
那怪物也盯着她，从刚才开始一直盯着她，看着她痛苦地哭嚎，看着她无措地喂药，看着她轻柔地安置，看着决绝地起身，它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它根本不会懂人类的感情。
拒寒为它感到庆幸，也为它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