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顾岩风醒了,但却由于他的头部被河流冲上岸时撞击到了岸边的巨石,受了伤,导致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包括他自己是谁。
直到一月前,他上山砍柴时,遇上突发暴雨导致山体滑坡,不慎滚下山坡,头部再次受到大力撞击,当场昏厥过去。后来,卫海棠冒雨前来寻回了他,等他再次醒转过来,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也想起了他的阿溪。
顾岩风挣扎了半月,终还是选择与卫大娘善良的一家人道了别,因为,他要回来找他的阿溪。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只是,顾岩风刻意对石溪隐瞒了,他在失忆这四年里,已与卫海棠拜堂成亲,并且早有了夫妻之实,尚未有子嗣。
卫海棠深爱顾岩风,当顾岩风恢复记忆后,告诉卫海棠他早已有了心爱之人,他要回长安找她时,卫海棠不堪打击,大病一场,顾岩风再不敢提回长安的事。
直到半月前的一天,卫海棠大病初愈,不忍见顾岩风整天闷闷不乐,含泪忍痛对顾岩风放手,还拿出所有私房钱给顾岩风做盘餐。
顾岩风收下卫海棠的银子,便去镇上租了辆马车,马不停蹄赶回了长安。
……
石溪在心里几番挣扎,几次差点脱口告诉他,他们已有骨肉――静儿,已经三岁多了,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想,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不觉,酉时已过,天边夕阳收尽了最后一缕光线。
春水再次忍不住上前提醒,“娘娘,时辰不早了,再不回,皇上怕是要问起娘娘了。”
石溪闻言,眸光划过一丝黯淡,“本宫知道了。”随即,她站起身,看着顾岩风,目光中是隐匿不住的不舍,“岩……我要回宫了。”
顾岩风紧接着站起身,亦看着她,脸上硬挤出了一丝笑容,“我送你。”
石溪忽然鼻头一酸,又要掉下泪来,迅速背转过身,轻“嗯”了声,大步往门口走去。
石溪含泪艰难迈着步子,她第一次感受到脚步如拖着千斤巨石般沉重,好不容易,终于踏出了大门,走到了马车旁边,春水赶紧上前为她掀起车门的布帘,她正欲踏上马车,顾岩风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阿溪……”
石溪转过头,与顾岩风四目相对,一连串的泪水从她白皙的脸颊无声地流下,“岩……”
顾岩风发现自己无法眼睁睁看着石溪离去,而且,他看得出她对自己还有情,突然,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阿溪,我们离开长安!”
离开长安……怎么成?静儿还在宫里!再说,现今她已是皇贵妃,如何能和岩私奔?
想到这里,石溪退开了顾岩风的怀抱,抬袖拭掉眼泪,看着他,声嗓极力保持平静道:“岩……我曾深爱过你,也想过和你白首偕老,可是……四年了,很多事情都变了,什么样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淘洗……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话音一落,石溪不忍再看顾岩风如同困兽般赤红的双眼,她迅速钻进了马车,艰涩吐出:“回宫。”
顾岩风看着辘辘行驶的马车,感觉自己呼吸已闷窒,胸腔里似碎裂成粉齑的惊痛,他突然发出一声撕肝裂胆般的震天呼喊:“阿溪!……”刹时,他的眼眶中掉下了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他的面庞,在他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石溪坐在马车里死死咬住下唇,无声落泪,啪嗒、啪嗒……
她看得清楚,岩血红的双目,那般红,就像困兽的眼睛。从她坐上马车,那头困兽就住在她的心里,将她的心撕扯得四分五裂。
说好不分离,说好在一起,然而,命运出了无数道选择题,做着做着,便各归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