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姝与姮说了什么?”路上,觪问。
“说了该说的。”我淡淡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姝对我的恨由来已久,是无法用道理挽救的了,希望那番歪理能让她想通。
过河很顺利,车行几日,经过庸、凡、共,卫国广阔的原野出现在眼前。
路上经过一片农田时,觪特地要我下车,和我一起走过去看散父的水渠。如觪所言,那些渠看似简单,却颇具章法,坡度和迂回掌握得很妙,每个隘口都开得合乎规矩,而田里的庄稼也长得比别处好。
“阿兄,若我是卫伯,手中有散父这等人物,这田野中必是渠道纵横。”我说。
觪微笑:“散父不一定在卫国,但总要打听仔细才好。”车辆沿着大道,驶过无数乡邑。傍晚时分,朝歌宏伟的城墙出现在一片苍翠的视野之中。
早有大夫奉命前来,查看符节之后,他领我们入城。火把照耀下,朝歌的街道依旧宽阔,只是入夜时分,城市喧嚣不再。
卫宫门前,一名卿大夫站在通明的火光下,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是子鹄。“太子远道而来,国君命我在此恭候。”他对下车相见的觪行礼道,声音洪亮浑厚。
“有劳吾子。”觪作揖还礼。子鹄命守卫让开道路,御人扬鞭,车驾缓缓驶入宫城。
卫伯王孙牟在正宫中与我们相见,几年过去,他的样子没什么改变,精神奕奕,面色平和。
看到觪身旁的我,王孙牟颇为意外:“外甥女也来了。”
我上前见礼:“杞姮拜见舅父。”
“外甥女无须多礼。”王孙牟虚扶一把,含笑地看着我。这时,他的目光落在我穿的斩衰上,凝住,唇边的髯须动了动。
少顷,他看向觪,深深地叹下口气,道:“我同母之手足,唯汝母而已,现下独我一人。”说着,他眼圈微微泛红,神色间染满伤戚。
“舅父节哀。”觪低声揖礼道。
王孙牟略略侧头,举袖拭拭眼角,再转回来,对我们笑笑,道:“你二人远道而来,舅父却这般失态,罢了罢了!”他命寺人上膳,邀觪和我坐下。
席间只有三个人,王孙牟解释说卫伯夫人身体不大好,到乡邑中休养去了;太子衍和公子顼正在宗周的辟雍中受教,还未归来。
“太子丧中来卫,不知所为何事?”洗漱时,王孙牟问道。
觪在座上欠身:“实不相瞒,觪此来乃为寻人。““哦?”王孙牟讶然:“何人?”
“不知舅父可听说过农师散父?”
“散父?”王孙牟一怔。
“正是。”觪颔首,诚恳地说:“两年来旱涝相加,杞国微小,再不堪经受,觪无奈之下,想起散父。两年前,觪无意中在卫见到一渠,与丰渠甚为相似,故妄猜散父在卫,特来探访。”
“如此。”王孙牟眉头微微皱起,道:“只怕太子白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