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舆停了一会,也回过身,命令车驾侍从继续前行。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背挺得直直的,高高地昂着头。
——
众人继续走了不久,道旁果然出现了一处杏林,车马在路边停住,从人们候在原地,我下车,随着燮和姬舆往林中的小庐走去。
杏林间,鸟语阵阵。暮春时节,枝头上杏花开的仍盛,却已近尾声,地上落了粉白的一片。
窄窄的小道上,燮在前面,姬舆在后面,我在中间,缓缓步行。三人皆是默默的,没有人出声,只有头顶一片高高低低的鸟鸣。“姮当心。”正走着,燮声音忽而响起。
我缓住脚步,只见前头,一棵树长得歪歪的,枝条横出了小道上。
燮停下,抬起手臂将那些枝条格起,让我过去。
我望着他,心中微微一暖,沿着那空当上前。不想,刚经过他身边,突然手上一紧,燮顺带地拉起我的手,转身放下了树枝。
“哗”的一声,花瓣纷纷颤落。
我惊讶地看燮,他直直地望着前面,目不斜视,牵着我继续往前走。
回头望去,姬舆正拨起树枝,眼睛看着这边,脸微微绷起。
我有些窘,轻轻挣了挣,燮的手却握得稳稳的,纹丝不动。
不远处就是草庐,燮止住脚步,回头对姬舆正色道:“我与姮有事相商,烦虎臣在庐中等待片刻。”
姬舆没有答话,却看向我,双眸黝深。
我抬头望着燮,他也看着我,神色认真。
心中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我转向姬舆,歉然道:“虎臣稍候。”
姬舆目光冷冷,没再搭理我们,径自朝草庐走去。
——
小路在林间蜿蜒,燮仍拉着我的手,缓步走入一侧林中。
这杏林中的树木长得不高,却枝繁叶茂,转过几个小弯,方才的草庐已不见踪影。走了不久,林子渐渐密了起来,近夏时节,地上野草茂盛,脚下的小路越来越模糊,逐渐消失在一片深草之中。
燮在一小片空地中停下来,看向我,终于放开手。
“我今晨回到辟雍,却寻你不见,杼说你去了颉未归。”
手背摸着热热的,仍留有方才的余温。我望着他,道:“颉伯小君乃我长姊,几日前来请,邀我往颉相见。”
燮没答话,只抬手,将我肩上的一片落花拾去。
“春夏之际,往颉道路一向多山洪,我放心不下,便来接你。派人骑快马先行往路上旅馆打探,全不见你,却听馆人说昨日有一女子,相貌年纪皆与你相仿,随侍之人也无差异,被虎臣舆带走了。”
我忙解释道:“昨日清晨,姮本已出发回辟雍,途中却遇山洪冲毁路桥,不得已,回程到旅馆投宿,竟已住满。虎臣舆乃我兄长挚友,当时同为断桥所困,见我无处可去,便带我往封邑中暂宿。”燮深深地注视着我,没有说话。
少顷,他看向近前处的一枝杏花,将它折下。
“你曾在信中说,喜欢杏花,”燮看着我,道:“晋国每逢春季,满山遍野都是杏花盛开,比这绚烂百倍。”说着,他将手中的杏花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