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人可以感应到生物电的?我沮丧地望着前面的人墙。
算了,还是私下再见面。
我把视线从燮身上移开,往他身边的人看去。此去东夷需长途跋涉,随驾的都是些正年富力强的诸侯国君或公子。其中不少人看上去挺面善,去年的时候在成周曾经见过。比如和燮隔着个人的那胖大叔,是个王畿附近小国的邦君;旁边的山羊胡子,服色挺不一般,去年在周庙前跟觪搭过讪;过两人站着的那个脸黑黑的中年人,是个将官,大蒐礼上他一直站在周王后面;再往前……
四目相对,那人也在看着我,星眸熠熠——是姬舆。
见我看过去,他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我朝他笑笑,算是打个招呼。
姬舆目光停留片刻后,勾了勾嘴角,朝周王那边转过脸去。
他看上去比去年长高了许多,身量大了一号不止,比旁边的黑脸军官足足高出半个头。
也难怪,想起以前中学里的男生,隔个假期不见就会发现身形大大变样。
据觪说姬舆一年多来经历不少,又是打仗又是封伯,看来,历练了不少。虽然他年龄只有十七八岁,站在一群诸侯朝臣中,竟丝毫不觉得幼稚。
父亲洋洋洒洒地述职完毕后,开始引阶下的母亲和诸子觐见周王。
母亲和周王同姓,比他高出一辈,虽然已经出嫁,周王却仍礼遇有加,温言相谈,让母亲站在父亲旁边。
父亲的儿子们除觪和两个未冠礼的庶子外,在国中都各有采邑,平时并不常来后宫,我很少见到他们,像今天一样齐聚一堂更是罕见。
其中,最长的公子僖已经快四十岁了,身体有些发福;最幼的公子益十六岁,还和我一样梳着总角。
他们一一向周王献贽行礼后,父亲传我名字,让我也上堂觐见。
我有些诧异,还以为今天只是站在后面当摆设。
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我走到众人前面。
庭内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视线从四面八方汇集在我身上。这种被瞩目的感觉并不陌生,自从上祀日觪的恶作剧以后,我已经渐渐习惯了。
但是经过燮面前的时候,我的心却开始砰砰地跳,只觉得一束温柔的目光投来,脸上变得烫烫的。
我暗暗地深呼吸,敛眉观心,缓步上阶。走到堂上,接过傧者手中的盛着榛子枣栗等干果的小竹笲,捧在手上,款款向周王下跪献礼。
使者上前接过竹笲,周王语气平和地说:“公女请起。”
我慢慢地起身,垂目静立。片刻,只听周王清朗的声音对父亲道:“去年公女至成周,王姒见之甚喜,离去后仍念念不忘,常与吾提起。”
父亲恭声道:“王姒谬爱。”
周王笑而不语。
见礼完毕,我退出殿堂,拾级而下。
我走过众人,目不斜视,却能感觉到燮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回到队列中,我忙抬眼望去,燮果然正在看我,唇边漾着浅浅的微笑。
心一阵激荡,双颊隐隐地发热。
我忽然觉得这典仪着实漫长了些,快点结束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