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射前要祭祀,罗奢吩咐从人看紧翦,与别国的使者一道往明堂去了。
翦望着明堂前那些舞蹈歌唱的瞽人,有些心不在焉。
大树的叶子已经落了大半,阳光透过细密的枝桠,将深秋的风染上些暖意。翦忽而想起了昨日的宴席,滑软的米糕,香甜的蛋糕,还有那个球……
他的肖想没多久就被打断,因为旁边的声音叽叽喳喳,几个男童正在说着话。
“……我看到公子朔也在,用的似乎是新弓。”
“新弓呢,晤,你怕么?”
“新弓有什么了不起,晤的弓也是新弓,还是申侯亲自挑的。对么,晤。”
“公子朔有什么了不起,待会看我的。”一个倨傲的声音道。
翦转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身形壮实的少年,虽也梳着总角,却身旁的人足足高出一个头不止。这少年衣着华丽,几个小童七嘴八舌地围着他,神态颇是崇拜。
会射很快开始,弟子们组耦而射。方才那个申国来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也加入了其中。武士们将辟雍中的野物赶向耦射之地,一时间,飞鸟遮天蔽日,地面控弦阵阵,矢如飞蝗。
翦翘首望着,半张着嘴,一时目不转睛。
忽然,一只鸿鹄“啪”地穿过树梢坠下,砸在翦的脚前,把他吓了一跳。
“谁的矢乱放!”从人连忙将翦抱开,嘴里骂道。
翦没在意,可再想看,视线却被几个刚过来的大人挡了去,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心里顿时觉得没趣。
耦射那边传来鞭响,又一轮耦射开始。周围众人再纷纷望去,连翦身后的从人都踮起了脚尖。
翦太矮,被旁边的人挤着很不好受,趁从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离开了人群,翦才喘过一口气。
一阵欢呼声传来,只听有人赞道:“公子朔甚威武!”
翦心里半点兴趣也无,走了开去。
学宫四周有树林,皆是巍峨的古木。许是常年有人走动,草并不高,深秋之际更是干燥萧瑟。
翦觉得尿急,想找个地方解决一下。于是避着人群,直到人语声稀疏了,才钻到树丛后面。
他还没走两步,忽然,“啪”一声响。一根物事猛地砸在他身旁的树干上,翦又吓了一跳。
这辟雍闹鬼了么。翦捂着胸口,瞪眼看那落在地上的飞来之物,却见是一张弓。
“公子朔有何了不起?!凭什么判他上杀判我中杀?!”他听到有人吼道。
翦小心地从树后探头望去,只见几人站在数步开外的路上,正是方才遇到的那些童子。那个申国少年面色铁青,似乎很是暴怒。
“就是么!晤当是上杀!”旁人附和道。
“司射看他是虎臣舆的儿子,偏心呢!”
……
他们吵吵嚷嚷,却又不走。
翦躲在树后,犹豫着该另寻道路溜出去还是就这样走出去。
就在这时,清脆的笑声传来,两名女童的身影出现在道路的另一边。
翦愣了愣。
他认得那二人,正是昨天宴上的女童。
申晤等几人显然也看到了她们,停住话头。
“那是周朔的妹妹。”有人道。
翦看到申晤盯着那边,脸上的戾气愈盛,心中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