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明月（一）
似乎是寺人衿，我犹自埋着头，没去理睬。
未几，室内的草席上传来脚步的窸窣声，一声声，沉而稳健，似乎又不像寺人衿……那声音越来越近，有人正走过来。
我睁开眼睛，抬起头。
姬舆的脸出现在正上方。
我定定地看着他，眨眨眼。看到幻象了么？
“姮？”熟悉的嗓音响起，那面容俯近前来，清亮的双眸正对着我。
温热的气息拂过鼻间，似乎能将心中所有的思虑统统消去，我不敢相信地坐直起身，又惊又喜，嗓子却涩涩的：“你怎来了？”那唇边深深弯起，一双臂膀忽而将我用力地搂住，领边厚实的布料贴住我的颊边，只听笑声在他的胸腔中低低回荡。
心头涌起一阵甘甜，我紧抓着他的双臂抬起头，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面孔。
姬舆与我的前额相触，道：“天子来辟雍，我一向须跟随在侧。”
“哦……”我说，却有些失望，心想他要是大大方方地说“我知道你来了辟雍，故特地跟来”该多好。
姬舆这个人，就是大多数时候都拘谨得很，嘴不甜。
不过他来了比什么都好，我笑笑。
姬舆拉着我的手，在榻上挨着我坐下。他将目光在室中稍稍环视，道：“此处乃邑姜王姒晚年独居之所，姮何以入住？”
我讶然，又一个这么问的。答道：“此乃王姒之意。”
姬舆微微颔首。
“住在此处又如何？”我问。
姬舆笑笑：“不如何，我幼时常来此见邑姜。”
是这样，我点点头：“如此。”
两人没有再言语，我看着姬舆，微笑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将一只手臂环着我，额角传来些微粗砺的抚摸，只觉发丝被撩拨着，我舒服地闭上眼睛。
“我前两日曾来此，你那寺人说你正有月事，不许我踏足。”过了会，只听姬舆轻轻地说。
我睁开眼睛，抬头看着他：“前两日？”
“然。”姬舆说，他看看案上的简牍，微笑道：“我听她说你须闭门几日，便往藏室中带了简牍给你。”我愣了愣。
“……嗯，是太子。”想起那时寺人衿回答我的话。
心里有些忿然，小妮子居然骗人。
“怎么了？”姬舆看着我。
“无事。”我笑笑，望着他的脸，只觉心里软软的，像塞了棉花糖一般。
耳边传来起伏的热气，姬舆低头，将鼻梁和唇在我的鬓边轻蹭。我伸手回抱着他腰间，两人静静地相拥，室中只余未平的心跳声高低相和。
“姮，”片刻，只听他似迟疑地低声问：“可是要淌许多血？”
我点点头。
他又问：“可会疼痛？”
“我不常疼痛，可腹中着了凉便会如此。”
姬舆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侧腹上忽而感到他的手掌轻轻贴了过来，隔着衣衫，只觉温热融融。
我微笑着，调整一下位置，享受地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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