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犬丘
夏末之际？我回忆着，那时我正在伏里，姬舆和觪先后来找我，后来……我问他；“阿兄那时匆匆往宗周，便是为了此事？”
“然。”觪答道，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时我四处寻你，君父又遣使来，说天子已将我定为师左，要我速往宗周。”说着，他拍拍我的肩膀，笑道：“幸好子熙及时将你寻到，否则为兄真要忙得分做两半。”
我却没笑，望着他：“阿兄，舆那时也知晓吧？”
觪微讶，说“知道。”
我默然。
“姮，”觪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莫怪子熙。为兄岂不知你脾性，当时你若知晓此事，为兄抽身难矣，故而特地嘱他勿与你透露。”说着，他又一脸嘻笑：“为兄命大，出师行至丰时，师右毛公突发重疾，天子就命为兄代为师右。”
他看着我，笑得愈发揶揄：“且，子熙将你送回杞国之后，便即刻赶回宗周，有你夫君助我，为兄怎会出事？”
“助你？”我怒气又起：“战场上人人拼命，飞刃流矢，何人可保无事？”
说罢，我揪住他袖子：“阿兄，羌人于杞国，乃远不可及。阿兄又无本国之师，何苦参战？若天子不曾调阿兄为师右，那从城上坠下的……”
我深吸了口气，眼睛涩涩的，低声道：“阿兄可知，父亲和我何等担心，此事，我都未敢告知长嫂……”
觪没有说话，目光深沉而柔和，手仍留在我的肩上，缓缓抚过。“姮可知当年杞国因何而封？”过了一会，只听觪缓缓开口道。
我回头望向他，调整一下情绪，答道：“为祀禹。”
觪颔首：又问：“我周边陈、郐等也同为上古之国，姮以为杞与之相比如何？”
我想了想：“不及也。”
“姮可想过何故？”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陈有大姬之亲，又南面淮夷，有兵甲之利；郐扼守王畿要道，虽非诸姬之国，周亦不敢轻焉。唯杞，地处中原，北有卫、东有宋、南有陈而西有郐，安逸其表，却无实势。”
他望着外面，黑眸隐隐地映着火光：“将来时运若起变化，一旦失天子庇护，杞将何以自保？”我无言以对。
觪说得一点都不错。杞国的命运一向飘摇，即便是现在，虽被尊为公国，却仍是实力空虚的。就像不久前，若卫国不强，陈国开口要父亲扶陈妫为继室，父亲又怎有底气在公宫中立下那番诺言？
而我也知道终有一天，周天子将无力约束王畿以外的任何国家，以致诸侯并起。
从这个角度，我没有任何理由指责父亲。
“阿兄如今战胜归来，又将如何？”少顷，我低低地问。
觪笑了笑：“为兄也不知将如何，但此后天子朝堂当有杞人一席之地。”说到这里，他忽而叹了口气，道：“姮，为兄何尝想这般搏命，只是君父如今状况你也知晓，此事已无亲为之力，为兄身为储君，自当前往。且，君父复杞国，于宗庙乃无上之功，往后视之，为兄若只安守宫中坐享，将如何自托于杞？国人又将如何看待？我望着他，缓缓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觪之前提到了王姒，再加上这番叙述，事情背后的渐渐在我的脑海里清晰起来。父亲与王姒的关系向来是千丝万缕，觪并非周王的朝中之臣，却得以随王师出战，恐怕与王姒大有关系；而觪若因此得以入朝，杞国的将来便多了几分光明，王姒那边也必是满意。
第一百七十三章 犬丘(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