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和又跪下了,没抬头,所以也不知道宋承徵走的时候回没回头。
梁和这一早上过的心惊胆战。
也不知道为什么,宋承徵后来看着仿佛是不生气了,可梁和觉得他比之前更吓人了。
容昀就这么随随便便跑到郡王府上了,难得宋谌章被他在府里堵了个正着,容昀乐了,宋谌章不高兴了。
梁秋延正在堂前煎茶。
皓腕堆雪,有技法,有意境,美人美景,是好时光。
容昀赞了一声。
随后就也不高兴了。
你们两个在一起煎茶玩也不叫我是吧。
宋谌章和容昀都没打扰梁秋延,只在廊下说话。
宋谌章解释了一句,“阿延明日要去鸿胪寺,你知不知道皇上怎么会突然想起阿延?”
容昀和宋谌章的爹当时都在长安宫,但有个问题,他们谁也不敢跑去问自家老爹,只好凑在一起瞎猜。
宋谌章今日在府里穿了一身连常服都不算的衣服,随意站着,不大像个正经的王孙公子,却很有几分世家浪荡子弟的模样。
不过还是少了些轻佻的感觉,王府里长大的小公子,再像也就只是像了。
变不成真的。
由于皇城里有了宋谌章这个名正言顺的二爷,这几年容昀小二爷的名号渐渐也少人提及了。
宋谌章看容昀,“喏,问你话呢,怎么走神。”
容昀懒洋洋,“我上哪知道去。”
宋谌章其实也没指望容昀,这就是个靠不住的,能在一起混,但有事千万别指望,不卖了你都算跟你交情好了。
容昀很委屈,他可不是宋谌章想的那样,这是刻板印象。
容昀看宋谌章心不在焉,想了想,“我是不知道了,要找知道的人打听……谢沤珠?陆观冥?”
反正也不能找长春宫。
宋谌章叹气,“你和谁有交情。”
容昀也无奈,他们和陆谢不是一个年纪的人,同辈不同期,同不同辈也得看你怎么算,所以认识归认识,说的上几句话就不一定了。
宋谌章原本也想过,只是觉得没戏就过去了,这会儿听容昀又提起来,在脑中重新过了一遍,“谢沤珠那边,能成?”
宋谌章以前当面喊谢先生,背地称谢怀瑾,好感度略低,郡王的傲气上来,真是放眼京城也没几个人当得起他一个敬字。
不过眼看要求人,宋谌章一秒切到亲近自然的面板,跟容昀一样开始称字了。
容昀本来只是顺口,认真一想倒觉得真有几分把握。
原就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在御前,又说的不清不楚,才引出几段猜测显的扑朔迷离。说到底梁秋延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人,半大孩子,最可能的是皇上偶然想起了,偶然提起了,心念一动就把人丢到鸿胪寺了。
人不是多重要的人,地方不是多重要的地方,小先生还是有很大可能卖郡王一个面子的。
至于陆照临,那是皇上的人,一开始就是个顺带,容昀和宋谌章谁也没打算从那边下手,都冲着谢怀瑾去了。
其实容昀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大可能是皇上想让梁秋延出仕,四处找找翻出一个鸿胪寺,正合适。
容昀就这么跟宋谌章说了,宋谌章看上去有些犹疑,“出仕……一般不都是以侍中进么?”
容昀真想掰开宋谌章的脑袋摇一摇,什么叫以侍中进,简直了。
宋谌章顶着容昀惊异的目光,有点不自在地动了一下,举例,“呐,陆观冥,谢沤珠,不都是么。”
容昀:“当年陆观冥力压全场,谢沤珠少负才名。”
宋谌章底气也不是很足,“阿延也不差啊……”
容昀:“陆谢世家嫡长……”
宋谌章没词了。
这时候梁秋延在堂中起身,见容昀来了,招呼道,“既明,什么时候来的。”
宋谌章和容昀于是断了这个话题,两人一起往里走,容昀笑道,“刚到不久,看你煎茶不好打扰。”
容昀两步抢到前面,笑嘻嘻,“好阿延,赏我一碗如何?”
宋谌章袖手,慢悠悠跟在后面,拖长了声音,“容既明,好不要脸。”
容昀回头笑睨了宋谌章一眼,没说话。
容昀是跟着宋谌章打着拜望谢先生的名号登的乌衣谢氏的门。
谢怀瑾不在,也说不上不巧,他们两个事先连个帖子都没写,纯是上门堵人的,无论谢怀瑾是真不在假不在,宋谌章都打定了主意要见人一面。
见了面才好知道要说什么话。
容昀却没有宋谌章这样的好耐心。
毕竟他人生中没有什么要等的人。
在容昀的耐心耗尽前,里间出来了一个少年。
比容昀他们小一些。
谢怀安。
宋谌章和容昀两个人都有一瞬的失神。
谢怀瑾不在府上,郡王亲至,原就该谢怀安出来待客的。但乌衣谢家毕竟人丁凋零,府上规矩看着倒过得去,只是细处上也不能太过较真了。
考虑到谢怀安才从宣城回到建康,许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宋谌章和容昀谁都没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然后谢怀安就出场了。
“如此,所谓谢郎之美,非无凭也。”
宋谌章合理怀疑兰台容氏喜欢娶谢家的姑娘看的是谢姓郎君们的颜。
容昀和宋谌章在谢怀瑾最光华灿烂的时候其实还没到很能分辨绝色的年纪,可能是因为小孩子总不如青春正盛的少年人更容易受到美色的震撼,所以当年谢怀瑾作为名满京城的第一美人,有匪君子,切磋琢磨,容昀和宋谌章知道,见过,却一直不大懂。
现在懂了。
在看见谢怀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