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妖怪的血脉强大,那个孩子还是活了下来。
    赵小芳无数次告诉自己,那孩子已经跟自己没关系,十年的时光,改变了很多事情。
    她再也不是曾经的孤身一人。
    她必须为自己现在的家庭负责。
    她也不敢见他,怕他会用怨恨的眼神看她。
    只能偶尔在他屋门外偷偷放两个自己省下的馒头。
    她也知道,丈夫其实将她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可他什么也没说。
    就像她偶尔会喊家里的孩子二宝,他也假装没听见。
    日子就那样磕磕绊绊过了五年。
    村里人开始发现了那孩子的与众不同。
    在她的二宝已经一年一个样的情况下,他却还是被送到村里时候的样子。
    他,不会长大。
    村里人开始恐惧,说他是妖怪,还计划着要将他赶出村子。
    赵小芳听到了,她急在心里却无可奈何。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正常。
    可她不能任由村里人将他赶走。
    于是她想到了曾经在村外听说过那天生矮小的人,又走了几十里的山路,走到了城里,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她带着好心人给她的“资料”回到村里,跪在了村里一位见识多的老人面前,求他帮他为村里人证明,
    “那个孩子不是妖怪,他只是生了一种长不大的病,大城市里把它叫做侏儒症。”
    她知道如果由自己出面村里人不一定会相信,但由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开口就不一样了。
    老人被她说服,站出来向村里人说明了侏儒症的情况。
    村里人也如她所愿,接受了这个说法。
    那个孩子得以继续留在村里。
    虽然依旧会受到村里大人或孩子的排挤和厌恶。
    但那已经是她能为他做到的最大的努力。
    哪怕他从头到尾都不知晓她做了什么。
    之后那几年,她还是会偶尔偷偷去木屋看他,偷偷给他放些东西。
    那孩子始终没主动找过她。
    许是她命里克亲,她的丈夫和她的二宝都相继没了。
    她本可以回到赵家,可她还是舔着脸,提着包袱找上了那个孩子。
    他没有接纳她,却也没有赶她离开。
    他们就那样别别扭扭地生活了三十年。
    她知道他一直都怨她。
    可她无从解释。
    就如她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是个妖怪。
    再后来,战争爆发。
    她死在了炮火里。
    赵小芳彼时竟有种解脱的感觉。
    她这苦难的一生,终于结束了啊。
    可她结束了,她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还那么年轻呢。
    她终究没能放下牵挂,尤其,当她在烟火弥漫中,看着那朝她奔来的小小身影,她还是生出了不舍。
    “大宝……”
    如果,能再陪你一些时日,就好了。
    她还没听他喊她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