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政正沉思之间,不远处的长廊之下,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人影。
年约六旬,身姿雄武,发丝灰白,眼窝深陷。
【蚀日啼(零阶):一尊半祖生灵的残缺神念,被镇压日久,意识不清。】
楚政抬眸打量了一二,眸光微眯,直呼其名:
「蚀日啼。」
即便不看灵眼传回的信息,他也能认出眼前这老者的容貌。
这幅面孔,楚政并不陌生,在虚弥生最后的记忆之中,清晰的印刻著蚀日啼的容貌。
与那时的他相比,眼前的蚀日啼,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也失了锐气。
至于灵眼信息中传回的半祖,想来是因为失了天运加持,而导致境界下跌了。
「你竟认识我——你—何人?」
蚀日啼有些吃惊,说话依旧有些吃力,身形略显虚幻,能聚出这一缕残念,想来也是费了他极大的功夫。
「虚弥生临死前的记忆中,有你的脸。」
楚政解释了一句,沉声道:「你能再次显化神念,想来外界所说,你的头颅被镇压在这长廊之下的传言,是真的了。」
蚀日啼微微颌首,话语断断续续:
「我的头颅就—在下方,在这长廊内,方能勉强聚出一化身,躯干被镇—大仙界中心,四肢———天地四极,如今已经无法感应——」
楚政听著有些费力,运转修复面板,探手打出了一道本源之气,尝试修补这一道残缺神念。
蚀日啼眸光微亮,身躯瞬时凝实了许多,一声轻叹:
「后生可畏,你对本源之气的运用,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楚政并无寒暄之意,开门见山:
「你此前传音,要我寻正初,是何意?」
闻言,蚀日啼一声叹息:「正初曾说过,有朝一日,必会亲自放我出去,让我等著,
直至今日,却依旧没有丝毫动静,我因察觉到虚弥生的气息而醒来,本以为是后人到此,
未曾想居然会是你。」
他的目光落在了楚政身上,带著一丝疑问:
「虚弥生的祖血,应当在我蚀日一脉手中,当年我曾下过嘱托,有朝一日,若有机会,一定要带著虚弥生的祖血来大仙界,如今为何会在你体内?我蚀日一脉如何了?」
他神色有些许紧张,担心从楚政口中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
「此血是你蚀日一脉后裔亲手所赠,作为谢礼,蚀日一脉依旧在,改了姓,如今有祖境坐镇。」
楚政并未过多解释,问出了心中诸多疑惑:「你与正初是何关系?君煌以及云天机二人之名,你可曾听过?」
从方才的对话之中,可以看出,君煌以及云天机这二人,身份非比寻常。
「正初算是我的后辈,当年他初展峥嵘,因雪清之故,我曾帮过他不少,君煌是我弟子,云天机则是虚弥生亲传,继任了仙祖之位,我如今被镇压在此,就是因为云天机。」
果然如此。
楚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二人就是古仙之祖,与古武之祖。
听闻其名多年,他今日方才知晓其姓甚名谁。
仔细打量了一眼楚政后,蚀日啼神色愈发疑惑:「你身为炼然土,又怎会在仙盟之中?云天机能放过你?正初如今何在,你能否联系上他?至少帮我问问,何时才能放我出去。」
他语调相当急迫,很想脱身。
「云天机早已死了多年了,我此前便已说了,正初已死,你被镇压多年,尚不知形势,如今只怕无人能帮你。」
楚政一阵摇头,蚀日啼脱离时代太久,只怕依旧活在太古。
为了避免一些无效的交流,楚政径直将现如今大宇宙的形势,以及他所知晓的部分信息,直接传入了蚀日啼的脑海之中。
「君煌怎能与云天机联手?!仙武结盟?这是欺师灭祖!寰宇大界为何还在?!」
良久之后,蚀日啼近乎咆哮一般开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喃喃自语:
「正初当年答应过我的,他会重新梳理阴阳,否则我怎会甘愿入网,帮他入寰宇扫清阻碍?!如今为何寰宇大界还在?只立下一道界关?这有何用?!我死后岂不是还要去寰宇?!那当初许诺,岂非都是放屁?!」
一瞬间,蚀日啼近乎崩溃,原本对于正初的信任,似在弹指之间崩塌,双目失神:
「都过去这般久了,天运依旧只有那么一小部分,岂能成事———」」
半响,他才渐渐平复下来,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气,靠坐在长廊边缘,神色彻底麻木。
他没有去怀疑这些消息的真伪,眼前这人,没有骗他的必要。
楚政略微沉吟,显出了真容,俯身开口:「正初虽死,但我或许可以想办法放你出去。」
蚀日啼抬眸,见到楚政的面容后,先是一惊,而后便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似是想通了什么,募然垂首低笑。
而后他再度抬头,仔细打量著眼前的楚政,眼底微光暗涌,似是在权衡,低声道:
「凭你的修为,又能有何办法能放我出去?」
「我尽力一试,你若是想继续等正初,也可自便。」
闻言,楚政随口道了一句,径直向前行去,他已经开始期待焚心长廊的下一关了。
「等等。」
蚀日啼开口叫住了楚政,沉声道:
「你想知道什么?」
楚政回身,没有丝毫迟疑道:
「关于正初的一切,还有那个雪清,究竟是何人。」
只要能知晓正初的一些信息,他或许就能找到一部分可能遗失的记忆。
最能解释的通的缘由,道祖的转世就是他,但楚政始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如果,他真是道祖转世,那么正初道君这一尊香火神的存在,便有些无法解释了。
道祖应当完全不需要依赖香火神这种手段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