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怎么可能比得过？
艾达·艾敏所说的，这种同时用联姻和信仰，操控附庸种族的方式，才真正像那个在诸多世界穿越厮杀的艾恩·伍多德一族。
冷血、隐蔽又高效。
而且这么一思考，艾林越发对艾达·艾敏口中的“真相”有兴趣了。
艾恩·希迪的历史当然和一个猎魔人的业务，以及实力的提升关联不大，却对一个穿越过来的奇迹之子，意义非凡。
山岳之民的先祖艾恩·伍多德一族，是为了躲避白霜，才远走家乡，穿梭于各个世界。
要说这片大陆，谁可能对白霜认知的最清楚……
不是任何人类，甚至也不会是梅里泰莉，不会是任何人类的神明，而是艾恩·希迪，以及他们早已陨落的神明。
思虑清楚，艾林没有反驳，而是注意到了艾达·艾敏话语中的一个词汇。
“大异变就是你们艾恩·希迪的神祇，陨落的原因？”艾林跟上艾达·艾敏的脚步，于她身侧问道。
“没错，”艾达·艾敏轻轻颔首，目露沉思，“异变是从四百七十三年前，灵魂之月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冬至的前一天发生的。”
“山岳之民的日之神在那一天，没有回应大祭司的祷告，大祭司并没有觉得有问题，因为神祇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回应信徒。”
“但傍晚，所有山岳之民宫殿的上空都出现了日蚀。”
“那不是普通的日蚀。”
“冬至未至，气温却骤降至冰点，空气中游离元素的活性，在日蚀发生的那一刻，突然减半。”
“等整个世界完全被黑暗笼罩，诸元素的活性前所未有的降到了极致，就好像这个世界突然失去了元素和魔力。”
“那时祭祀们才发现，这不是意外，而是灾难开始。”
艾达·艾敏顿了顿，见艾林听得尤为认真，才接着道：
“各座城市的宫殿都乱成一团，祭司纷纷虔诚祷告，希望得到信奉神明的只言片语。”
“但那一天，山岳之民的所有神明都完全静默了。”
“然后第二周，日之神的宫殿，神明的圣像轰然倒塌，断处结着森然的寒霜。”
“大祭司冻毙在祈祷室，余下祭司因其职位和虔信的程度，纷纷遭受重创。”
“第三月，月神，冬之女王，然后夏、秋与春，最古老的四季之神都纷纷步入了日之神的后尘，圣像轰然倒塌，主祭司冻毙，余下祭司重创。”
“就在春之女的圣像倒塌的那一天，山岳之民再也压制不住国内的动乱，先是本就不对付的矮人，然后是为数不多的地精、半身人……”
“等第四年，魔潮回暖，山岳之民终于镇压了国内的叛乱，湖水女神与山岳之神的陨落，再次拉开了神明陨落的序幕。”
“接下来就是绵延近三百年的诸神黄昏，最开始几乎每一年都能听到圣像破碎的声响，与祭司们的尖叫。”
“整个艾恩·希迪一族都人心涣散，每一个祭司都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下一个冻毙的都是自己。”
“山岳之民用尽了无数办法，却毫无用处。”
“可怖的压力之下，艾恩·希迪开始出现自杀者。”
“有追随信仰神明而去的，有因亲人离世而悲恸的，但更多的是看不见未来和希望的绝望之人。”
“然后没过几年，人类反叛了……”
艾达·艾敏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艾林也在这一刻，情不自禁地深呼吸，一摸额头，竟一头冷汗。
精灵女术士的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但他却从那平实的话语中，听到了最深切的恐怖。
这是何等的绝望啊！
只能一天天看着往常崇拜的至高神祇，一位位沉默地陨落，战火四起，叛乱丛生。
眨眼间，因为某种神秘又恐怖的不可抗拒之力，强盛的种族难以挽回地直冲向深渊。
设身处地，艾林都说不好他会怎么选。
刚穿越过来时，狼学派虽然未来晦暗，但敌人虽然强大，但都是凡人，局势至少有挽回的希望。
而精灵呢？
那个时候，他们剩下的似乎只有惶惶不可终日的绝望。
“人类掐准了山岳之民最脆弱的时候，将剑锋指向了他们主君、老师、父母和兄弟，然后势如破竹地连下数城。”
“他们也遭遇过强烈的抵抗，不过当战争之神的主祭在战场，在战斗正酣时突然冻毙，就再也没有任何山岳之民，能阻拦人类了。”
“然后神明的陨落开始放缓，却仍在继续。”
“最后当爱黎瑞恩在莎依拉韦德惨败后，山岳之民也彻底失去海之女神，失去了他们最后一个神祇。”
“人类彻底占据了整片大陆。”
山岳之民简短又漫长的落寞史说完，艾达·艾敏和艾林都突然沉默了。
历史的厚重在此刻具象化，沉沉地压在两个人的心里。
这不是因为艾林共情，而是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点——
这场诸神黄昏并没有结束。
“奇迹之子，”走到他们来时看见魔像的转角，艾达·艾敏忽然开口，“你知道伊丝琳妮·艾格里·爱普·艾维尼恩，一个艾恩·希迪的预言为何会在人类世界，流传至今，传遍整个大陆吗？”
艾林呆愣了下，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因为伊丝琳她是预言之神祭司，也是唯一传递出神谕的祭司……”
“难道……”艾林惊呼出声。
“没错，”艾达·艾敏点点头，“那道神谕就是预言。”
“更确切地说……”
“伊丝琳妮·艾格里·爱普·艾维尼恩的预言诗，是预言之神，是大异变之后，整个山岳之民诸神神系留下的唯一的遗言。”
“奇迹之子，此刻你应该知道我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精灵女术士停下脚步，转身用那双年轻又沧桑，仿佛藏着几千年历史的眸子凝视着他：
“奇迹之子……”
“白霜并不一个精灵疯子的妄想，而且……”
“祂早已降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