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维明目光幽沉,是他拒绝了钟菱,是他先自放手,钟菱只是照着他的话寻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可为何他那几分掩藏的很好的妒意和酸涩仍然悄悄涌上心头。
周日钟菱在家大扫除。
她很卖力的将卧室、浴室乃至厨房和露台都收拾了一遍,全部打扫干净后她却发起了呆。
茶几上是一套泡制功夫茶的茶具,上个月夏扬当宝贝似的买回来,每晚都要研习一番温壶,润茶,浇壶,运茶的工艺。然后把第一盅茶献宝似的端给她,期待能得到她的一句半句赞赏。
客厅里有一盆从露台搬进来的仙人掌,夏扬说它能吸收辐射,对身体有益,又最容易养活无需精心打理,最适合放在电脑旁。
书房的简易熨板和熨斗是上回他们在家乐福买的,每天晚上钟菱都帮他把第二天要穿的衬衣熨烫品平整。
还有电视机柜里一整盒的影碟,从好莱坞大片一直到周星驰的搞笑电影甚至八点档的苦情片都有,代表了他一贯恶俗的品味。
沙发上摊着一本翻开的金刚经,曾被钟菱戏谑调侃他是否有出家当和尚的想法。
她烦躁的搔搔头皮,手上精巧的戒指勾住发丝,她不耐烦的拉扯,生生扯下几根断发。那是夏扬求婚时的戒指,她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般的没有还给他。
不知不觉,短短几个月,生活中就满是他留下的痕迹。
钟菱像是中了邪一般,痴痴地想,想想又笑出声。
原来他早就是毒药,再也戒不掉。
所谓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钟菱这样的人。
很多次她都想对夏扬说出心里话,想要开诚布公的和他再好好谈一次,都开不了口。而夏扬这次也铁了心似地,坚决不肯放低姿态。
或者两人都在寻找一个更好的契机。
9月的某一天,钟菱在外面吃完午饭,突地雷电滚滚,大雨如注。
每年这个时候上海都会遭受几次台风肆虐,今年也不例外。只是来得太过突然,钟菱毫无准备,被困在天桥下。
雨水顺着檐壁唰唰流下,不知为何,钟菱骤然就想起,有一次她和夏扬也因突降大雨,而不得不四处找地方避雨,她还记得那是夏扬第一次向她表白,尽管含蓄的很,但她还是读懂了他的用意。
钟菱唇边挑起柔和的笑容,笑得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下意识的用眼角一扫,仿佛还能看到年轻帅气的小伙手捧三十朵红玫瑰用真诚的眼神期盼她的接受。
她蓦地身体一晃,是眼花亦或是思虑失调,人群之中,一眼就望见了他,鹤立鸡群,风度翩翩,正向她缓缓走来。
就在夏扬走到她面前的一刹那,钟菱猛地背过身,闭了闭眼。
等了很久无人说话。
等她再度睁开眼时,夏扬已经不见了,身边的柱子旁静静的靠着一把长柄伞。
忍不住鼻尖一酸,眼睛也不争气的笼上淡淡雾气,即使她表面上表现的再超脱再淡然,也掩盖不了心底的失落。
又是一个绵绵阴雨天。
反正回去也不过是换一个地点办公,还要忍受触景伤情的孤凉,钟菱索性在公司加班到很晚。
胃有点难受,她去茶水间接水打算凑活着吃几块饼干了事。
有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钟菱回过头,夏扬在门口站定,瞥了眼她手中饼干,“没吃晚饭?”
他手中端着一盒碗面,钟菱不甘示弱道:“你不也没吃。”
夏扬笑笑,没有接话。
钟菱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把脸扭向一旁。
夏扬把方便面泡上,递给钟菱,“你吃这个吧。”
“不用。”钟菱的大半张脸沉在阴影下,看不真切。
夏扬把面放在桌上,顺手拿走了她手上的饼干。
钟菱终于发怒,“你凭什么管我。”
“就算是普通同事之间,我关心你也不过分吧。”夏扬一脸温和。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钟菱伸手去抢饼干,夏扬轻而易举的就塞进了最高一层的柜子里,钟菱根本无法够到。
她咬着唇,端起水杯就走。饼干拿走就拿走吧,反正这面她也不会吃的。
“钟菱,”夏扬叫住她。“是不是和我在一个公司工作,让你不自在了。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辞职。”
钟菱猛然转身,她根本没这个意思。
夏扬神色认真而肃穆,“我不想让你有心理负担,也不想带给你困惑,你更加不用再躲着我。”
“我没有。”钟菱的辩驳无力而苍白。
夏扬黑而有神的双目定定看着她,“辞呈我明天一早会交给你。”
钟菱心头仿佛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我不会接受的。”
“那我交给向总。”夏扬似乎已是铁了心要离职。
“他……也不会答应的。”
“是么,”夏扬散漫的笑了笑,“那就等交给他以后再说。”
“……”
心情变得压抑,气氛亦局促紧张,钟菱深深吸了口气,做好了全套的心理建设,终于开口:“夏扬。”
无人应她。
再一看,夏扬已不在那里。
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悄然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