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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慕之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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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韶(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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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先帝已经对父亲日益不满,但上官家树大根深,仍须安抚。

    故而就算云杏付出了性命,此事也只有暂且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弹压下去。

    先帝好手段,不但耍了我父亲,还留了后手,对付如今的太后。

    “陛下从前从不曾好奇,那是什么东西?”我问。

    “自是好奇,但朕不敢。”景璘道,“朕的至亲之人,只有母后。朕与她相依为命,又怎会对付她?”

    “那么现在呢?”我说,“陛下还是下定了决心。”

    景璘道:“朕决意让位,正是为社稷和万民考虑。母后联合多方发难,也确成了掣肘。”他停了停,无奈道:“朕一直盼着这事不会成真,但父皇还是说中了。”

    我苦笑:“可先帝当年设计此事之时,必不是想着助陛下退位。”

    “他设计此事,便是告诉朕,在孝与天下之间择选,当以天下为先。”景璘道,“朕践行天子之责,无愧任何人。”

    我沉默片刻,道:“可这诏书中说的,太后要出家守陵,陛下果真舍得么?”

    “遗诏中并未说哪处皇陵。”景璘说,“高祖皇帝的端陵就在扬州,朕打算将母后接过去。她若愿意,朕的行宫里也可以设庙,朕陪着她。”

    我看着他:“想来,陛下已经与上皇商议过了?”

    “正是。”

    我微微颔首。

    “阿黛,”过了会,景璘忽而道,“你恨我母后么?”

    我张张口,发觉自己一时说不出来。

    姑母虽然在我小时候就已经去世,可从小到大,她总会被人提起。上官家的荣辱,亦与她离不开干系。我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姑母健在,她大约会当上皇后。而生下的孩子,也会成为太子,承继大统。

    当年的龚昭仪,大约也是这么想的。

    但经历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我知道了这想法的可笑。

    上官家的兴衰,并非是姑母在不在世能够改变的。一个诞下了皇嗣的贵妃,不会让上官家风光得更长久,相反,会让先帝的打压来得更早更快。

    棋子之间如何厮杀,只取决于对弈之人的权衡。可悲的是,无论姑母、上官家还是太后,其实都不过是那棋子罢了。

    “若是陛下,陛下恨么?”我问。

    景璘沉吟片刻,少顷,唇边浮起一抹苦笑。

    忽然,他望向我的身后:“今日之事,你可想好了如何与他说?”

    我愣了愣,循着他的目光回头。

    远处,一人正骑马穿过宫道,匆匆驰来。

    即便仍看不清面容,我也知道那是谁。

    整个皇宫里,能肆无忌惮纵马驰骋的,除了景璘,就只剩一个人。

    “时辰不早,朕该回去了。”景璘说着,声音已经有了些懒洋洋的,转身坐回了肩舆。

    “朕下月就去扬州。”马蹄声越发近前之时,他转头来,对我说,“你若过得不高兴,便过来,朕为你留了宫室。”

    说罢,他对我笑了笑,吩咐起驾,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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