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号的声音从原野传来,天光西走,日光移到西面高山顶端的一刻,一条黑线蔓延进众人的视野,零零散散的旌旗之下,是浩浩荡荡推过来的黑色身影。
“……追上来了。”耶律延禧有些失神,嘴中呢喃,不自觉地在马上站起,又因战马的颠簸坐了下去,心中隐约有着不详的预感。
身后,马蹄声靠近,耶律棠古眼中波澜不惊,张口大声喊着:“陛下,齐贼追兵已至,还请陛下继续向前行进,末将地亲兵知道路线,会带陛下穿林越山,再转折入漠北。”
耶律延禧转过头,嘴唇动了动,眼神凶狠一瞬,随后又闪烁起来:“好,祥稳注意自身安危,朕等着你回来。”
耶律棠古在马上叉手一拱,随后勒转坐骑:“契丹的儿郎,随俺来,为陛下挡下这些作乱的贼子!”
“呼喝——”
三百多骑兵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出声,随后勒转战马,划过一道弧线,向着追骑发动最后的冲锋。
耶律延熙接连打马,落日的余晖下,后方有厮杀呐喊的声音传过来,马上的辽皇闭了下眼睛,随后在身旁数十骑的护卫下跑远。
……整个天地,只剩下厮杀与马蹄继续轰鸣的声响。
不过三日,完颜娄室与耶律余睹追上那小股的逃兵,全胜而还。
……
最冷的时候已经度过,隐隐有早春之意,虽是寒冷依旧,原南京道现冀州却是一片热烈的气氛。
整个北方的战事由宋军的败北而进入了尾声,原本被宋人占据的城池也都收回到齐国的手中,纷纷纳入冀州的版图,就连析津府也正式定名燕京,虽然民间早已如此称呼多年。
随着冀州进入平静,军队也在返回原本的驻地,朝中对此自然是支持,尤其蒋敬、李应两个甚至欢呼出声,也有军政司的人昼夜不停的核对着功绩,准备抚恤之金,以及用于赏赐的田宅银钱。
熙熙攘攘之中,早已停摆多时的商人走上官道,运送着来自天南海北之物去往其他郡县。
一时间道路时常能看着随在军队后面行走的商队,不少手中有余财的士卒在下营之后跑去后面购买心仪之物,也有拿出战利品贱卖的人,让跟着的商人开心不已,倒是有了一丝军民鱼水情的感觉。
而除去回转各地的兵马,向燕京而行的皇帝大军,最是引人注视。
战马奔跑在道路之上,最后方的一名狼骑马上系着长绳,一具拖得残缺不全的尸体在不平的地面上不时因石子颤动一下。
“……那是谁?看着这般凄惨。”
“可能是宋人的将领……”
“多大的恨,竟然一路拖拽到这边了,啧,真是……”
“噤声!拖尸而行定有缘由。”
挤在路边的行人在阻拦的骑兵走远后方才走去路中间,伸头看着远去的背影相互间轻声说着话,紧了紧身上的包裹的继续向着燕京而去。
有人背着包袱从前方走过来,正好听着他们的话:“你们没问啊?”
“啊?”
突然传来的声音令几个人停下脚步,看着迎面走来的人面上疑惑:“问什么?”
“那尸体咯。”赶路的人向后指了下:“我适才问了那些穿黑的,拖着的是平州的张觉,就是原来的辽兴军节度使,降了又叛,最后被宋人亲手送回给咱们,圣上他老人家说要拖毙于野,这才一路拉回来,啧啧,何苦来载。”
“是他啊。”
“怪不得。”
“嘿,要俺说,南朝人真够窝囊的……”
说话的人面上恍然,站在路中又各自吹嘘几句,方才心满意足的分开而走。
至于他们的谈话,一路回转燕京的吕布并不知官道中百姓的一路议论,出来时日不短,家中妻儿多日未见让他想念的紧。
兵马入城,无数燕京的百姓凑在街道两旁,穿戴整齐,手持铁尺的衙役官差站在前方用长绳将人隔绝在后。
看着“吕”字大旗过来,火红战马上那金甲身影的一刻,“万胜——”的欢呼声从人群中不知何处发出,带动的身旁百姓渐渐张口一同发出呼喊。
吕布坐在战马上扫视一眼四周的百姓,想了想,随即露出笑容,偶尔抬手向着人群挥动一下,引来更大的呼啸之声。
得胜而还的身影终有走到目的地的一刻,望见皇城的一瞬,吕布在赤兔上呼出一口气,揉一下笑得发僵的脸颊,策马加快速度。
燕京街边的风景在眼中掠过,骤然开朗之时,穿着黑红朝服的面孔进入视线。
吕布在武卫骑兵簇拥之中近前,两侧站着的文武纷纷下拜:“恭贺陛下得胜而归,大齐万胜——”
赤兔上的身影笑着挥手:“起来吧,大军胜利而回,也多赖诸卿协力。”
“谢陛下——”
带着笑意的文武站起身,吕布扫视之间,脸上的笑意陡然一滞,有些疑惑的开口:“萧海里呢?”
“陛下。”文臣间,乔冽上前一步拱手:“萧将军感染风寒,尚在府中静养,臣等已着御医看过,并无大碍,吃些药、躺几天就好。”
“这老家伙,竟然生病了,明日朕去看看他,非好生嘲笑一番不可。”
吕布笑呵呵的说了一句,看看身后余呈:“一会儿让府库送些将养的东西过去。”
“喏!”
视线再次从两旁文武的面上扫过,吕布伸手摸一下下巴:“行了,连日征战辛苦,朕今日也不想与尔等饮酒聊天,都给朕回去,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众臣对视一眼,也都笑嘻嘻的对着自家皇帝行礼告退。
吕布一踢赤兔,这畜生立时蹿入皇宫,在青石砖上敲出一连串的蹄音,直到后宫门前。
那里,穿戴整齐的四个女人带着四个小人儿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某回来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