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呈、徐文在马背上坐直身子,四只眼死死盯着前方,随后说了一句:“陛下,攻上去了。”
“看着了。”吕布目光悠悠,伸手抚摸一下赤兔晃动的脖颈:“比朕想的时间要快上一些,看来城内的敌军被韩世忠、王德骚扰的不轻,已经没了什么战力。”
两将相互看一眼,在侧旁低下头,吕布也没说话,只是一下一下轻抚赤兔的鬃毛,半晌开口:“传令军中剩余步卒都向前压上去,一旦城门开启,杨再兴立刻抢入进去。
传令王德、耶律马五、完颜活女,让他三人看好其余三门,随时准备截杀。”
有令骑连忙飞驰而去,苍凉的号角声吹响,一个个黑甲身影组成的方阵在向前移动,延伸招展的旌旗带给所有人更大的压迫感。
城墙上攀爬的士卒接连跳上城头,数人甚至十多人的队伍组成一个个小阵,相互配合牵制着敌人,佩戴手弩或飞斧的士兵时不时的偷袭一下,前进的人堆中,杀的浑身是血的四员猛将在亲卫掩护下不断前行,看着哪边的敌军多一些,带着人横冲直撞的杀过去。
周围全是厮杀的身影,凄厉的呐喊声中夹杂着一声声喊“杀——”声响,高六哥已经没了一开始看着王伯龙杀上来时候的从容,前方越来越多的黑色身影让他身上额头上冷汗一遍遍地往外冒,自己也拎着战刀杀上前方:“通知将军,快些增援,再没人来就要守不住了!”
两边人的尸体在城头堆叠,粘稠地血液汇集到一起,流淌到石砖上,随后被寒冷地天气冻得停住,又被人一脚踩下,一个个血脚印随着厮杀身影的移动布满城头。
人海之中,关胜挥刀砍断刺来的长矛,趁着对方用力过猛踉跄前行,反手一刀戳入人的咽喉,将死尸一脚踹去远处。
不远处看的脸颊肌肉颤抖的高六哥连声大叫:“让弓手射箭,快些,快些!”
歇斯底里的叫声中,隐约能听着弓弦的震动,有人在喊:“关将军中箭了!”
“瞎嚷嚷个甚!老子就是胳膊中了一箭,还能战!”那是关胜的声音在混乱的人群中回应。
“不要管关某,上前、上前,占领城头!”擦一把脸上的血水,关胜大喊:“推!”
这是意志与体力的较量,城头能够容纳的人数有限,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的厮杀,很多没了体力的人惨死在锋线上,受伤的人也被留在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拎着大锤的上官义已经杀到了城楼附近。
凶狠的将领一脚将燃着的篝火踹倒,熊熊烈焰瞬间燃了起来,浓浓的黑烟向着高空升腾,火苗舔舐上城楼的木门、木窗,噼啪的燃烧声响爆出。
城墙下方,一匹匹战马集结在城门口,拎着金瓜锤的将领看了眼城上越烧越旺的火苗,苦涩的一笑,随即发出命令:“开门,随老子突围!”
城门嘎吱开启,城外震天的厮杀声响传入进来。
城门之中,近千的骑兵奔腾起来,一匹匹战马奋勇上前,前方挥动金瓜锤的将领当先将拦路的身影砸飞,口中高声大喝:“挡路者死!”
……
吕布在中军看着,神色颇为正常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军阵的前方,“杨”字大旗向前移动,一支不足两千人的骑兵队伍开始移动、加速,随后蹄声如雷。
这轰鸣的声响也让一直观望战场的吕布移动一下目光,随后转动眼神,再次看向城墙。
……
战场前方,阿噜在马背上,神色凶戾的望着战场一侧,中军大旗虽然是在前方,他却没什么心思去冲杀,眼下自己只有不足千人在此,去攻有着齐皇的中军与自杀无异,如今败北的势头如同城头的火焰,已经止不住了,该是撤出这里了。
“大王……这可不是俺不尽力,实在力有不逮啊!”他口中嘀咕一句,随后一锤将侧前方的齐军士卒打杀当场。
身旁的骑兵也知道此时乃是要命的时候,没一个敢在此时收着力气,恨不得一个个能变为力大无穷之辈,顷刻杀出此地。
天光仍然是明媚至极,巨大的轰鸣声从齐军阵中传来。
阿噜转头。
那边,蹄音如雷,箭矢搭上弓身。
转头的将军猛地又用缰绳抽了坐骑两下,根本没有转向迎上去的冲动。
马蹄加速,奔驰如飞,冲刺的马背上,魁梧的青年将领弓拉满月,手指一松,箭如流星。
落后的数十骑兵顿时被这波箭雨射的尽数倒地,人仰马翻,尘土飞扬。
“莫管他们,直冲城内!夺城!”
杨再兴收起弓箭,眼神向着旁边瞥了一下,随后直冲尚未关紧的城门而去。
轰——
有巨响在天空下响起。
当日过午,持续不过两三个时辰的攻城战落下帷幕,密云再一次并入齐国的版图,城内诸多奚人族的将领、文士被处斩,大批跟着造反的奚人贵族被如狼似虎的士兵从家中脱出,无数人哭喊在城内传出老远。
而负责防守城头的高六哥被王伯龙一刀枭首,成了他人的战利品,主将阿噜碰上率领骑兵截杀的完颜活女,拼着被人捅了两枪跑出厮杀的范围,带着所剩无几的骑兵一路往东南回景州而去。
己丑日,休整半日一夜的吕布下令留千人守城,自己率着剩下的兵马攻行唐,一鼓而下,随后又留五百兵马这才领兵杀向景州。
……
析津府。
白云如絮飘在天空,天光自云层间隙投照在城中,数骑快马跑入,向着城内的府衙跑过去。
在门前甩蹬下马,持着装有军情的竹筒快步而进,呈给里面坐着的身影。
“……陈赟阵亡,各位,这等消息要不要在此时报给陛下。”
拿着军情的房学度有些牙疼的咧咧嘴,神色有些犹豫的看看这个,望望那个。
“……报吧。”萧海里在主位上瓮声瓮气说了一句,看向一旁有些伤感的邓飞:“若不然,陛下也是要发怒的。”
“报上去,陛下会更怒……”王政在座位中说了一句,随后眯眯眼,叹息一声:“不过政也同意将之告诉陛下,不然事后咱们都逃不了申饬。”
房学度眉头动了一下:“那前方……”
“陛下未曾言让我等代其指挥南面战事,让前方的将军自己决定。”萧海里摇摇头,抽出白巾狠狠擤了下鼻涕:“只是也可以向陛下询问一声,到底如何办。”
“只好如此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