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天光走去西侧,高六哥说动阿噜,率领城中的骑兵出门,随后被张起率兵吸引住注意力,王德率部从北门返回扑杀,拦腰将奚人精锐骑兵截断,杀的对方大败。
所幸得了城中阿噜的援助,陡然杀出的兵马将城外的齐军逼退,城头又不计得失的死命射下箭矢,方才让两人得以安全,双方在这密云城外直杀的伸手不见五指,方才各自罢兵回去。
然而在士气上,城上的奚人已经处于劣势。
韩世忠、王德两个都不是死板的人,从今次攻势来说,如今是他们占据主动,攻不攻城,怎么攻城,都是他们说的算。
至深夜时,密云城三门陡然发起高亢的厮杀呐喊声,铜锣、号角响的人心慌。
奚人兵马慌乱的跑上城头,火把吊下城头,下方的黑甲士卒当即转身就跑。
夜色漆黑,阿噜与高六哥等将领担心外面有齐军的伏兵,不敢让士卒出城厮杀,然而城上的士卒刚刚下去不久,还没等回营长,号角声、铜锣之音又朝着耳朵钻了进去,再次跑上城头,看着跑入黑暮中的身影,气急败坏的阿噜射了几箭,这才退了下去。
这种疲敌之计一直持续到黎明之前,让所有的守城士兵身心俱疲,却又不敢真个睡死过去,万一城外的齐军玩个虚虚实实,真的杀上来,那一切就完了。
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城中每个奚人将士的眼下都黑了不少,干脆趁着天光明媚,外面没有齐军,这密云的东面城门打开,数十骑兵跑了出去。
白色雪地留下一串串马蹄,越过冰雪组成的世界,东面的大地上,被称为平州的地方也在组织着兵马向着西、北两面而行。
完颜蝉蠢骑在战马上,身体随着马匹起伏晃动,看一下身旁捋着胡须,口鼻飘出白气的人影一眼:“闻教授,今次俺可是将身家性命押给了宋人了,你说那些人能将守得住得到的城池不?”
有些不适应的将大氅紧了紧,闻焕章吐出一口白气,看着气体消散在空中方才开口:“放心好了,朝廷的兵马或许不善野战,然守个城池是没有问题的。”
笑眯眯的转过头:“你不信朝廷也该相信老夫,老夫让你冒着天大的风险将我从那死地救出来,可不是为了走入另一处送死的。”
完颜蝉蠢想了想,点点头:“也有些道理。”,随后摸摸脑袋:“俺这心里面老是有些忐忑,也不知会不会被姓张的给坑了。”
闻焕章温和一笑:“放宽了心,张觉身为原辽兴军节度使也不是白做的,手下亦是有不少能打的兵马,再加上你笼络的女真兵,支撑到朝廷北进平州没甚问题。”
完颜蝉蠢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天际,目光追逐在军中放飞的海东青身上,久久无言。
……
齐建武四年,宋宣和六年最后一月。
冬季的寒风像是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不少禁军的脸上通红一片,有的裂开一道血口子。
之前与辽军的战争已经过去,随着辽国的覆灭,他们这些人心口名为战败的大石头似乎也随着被搬开。
整个北地,一队队穿着绯红衣袍的军队正在聚集,数名来自西军的将领在军队前方高声训话,随后带着兵马沿着官路向东北方向而行。
剩下的大部分兵马开始进入到北面离着析津府最近的城池之中,后方来自河东的粮草、器械,随着延绵的青壮队伍,蚂蚁板砖似的运入这里,分批次的将东西交割给前线的队伍。
眼看着就要展开燕云最后的争夺,后方传来镇压起义军胜利的消息。
虽只是攻下义军在河北西路最外围的一座城池,童贯仍然是命人将之大肆宣扬,颇有种此乃大捷的感觉。
或许,这也是如今军中所需要的。
“太傅这招妙啊,军中如今虽然摆脱了失利的阴影,然而军中仍然有人担心家乡,如今那些贼军开始失利,对稳定人心有着巨大的作用。”
“这算的什么。”
童贯矜持的抚摸着胡须,脸上神情却甚是自得,显然是被自家幕僚的马匹拍到痒处上:“洒家尚准备了巨量的赏赐,只要前方将士用命,自然不会亏待了他等,只希望他们晓得好歹,知道是谁在带领他们。”
“太傅,此时与齐国撕破脸皮是不是有些不妥?”
突兀的声音从左侧传来,让童贯脸上的笑容一凝,转目看去,是赵良嗣那张愁苦的面庞,当下皱眉:“何处不妥?”
赵良嗣摸着胡须,沉吟开口:“齐军战力卓绝,在下曾随其军北征草原,着实让人大开眼界,只凭我军现在的力量怕是……”
“没有可担心的。”童贯不耐的一挥手:“这等丧气的话莫要多言。”
今次北伐对童贯来说是有喜有忧,喜得是占据了部分燕云之地,朝中对他称赞的声音有,但他也因为两次战败之事心生忐忑,虽然使了钱,靠着吹枕边风暂时让宫中那位不对自己生出不满,然而谁知道官家什么时候没了好心情。
是以现如今他对那些不吉利的话分外不愿听。
董耘连忙走前一步看着面色有些难看,轻声说着:“赵相公勿忧,昔年那吕布曾在京东做匪,占据梁山称王称霸,被太傅一战破灭,其人并没有那般骁勇,还请放心。”
赵良嗣总在朝中权贵间走动,对那段事知晓不多,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向童贯:“当真?”
童贯脸上不耐烦的神色一滞,眼珠转了一下,随后点头:“不错,本相确是破灭了梁山,最后甚至一把火将那边烧了。”
赵良嗣双眼睁大。
董耘趁机上前:“太傅,不若让人将此事在前方军中传出,如此军中将士士气战心当是更稳。”
童贯想了想,一点头:“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