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弃心情又变得很差,但这会儿却并不想杀人,只是有些懒怠有些疲倦,不太想动。
    他垂下眼眸,藏起眼底汹涌诡谲的情绪,声音低低地诉说:“我做了个噩梦。”
    “只是个梦而已,”慕从云轻轻拍了拍的背脊,耐心安抚:“别怕。”
    “梦里我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扔到了一个深不见底没有活物的深渊里。没有人来救我,我只能每日每日看着虫子啃噬我的身体,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变成怪物……”
    沈弃半真半假地说着,畏惧地将脸埋在他的腿上,又侧过脸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轻声问:“如果梦里是真的,师兄会来救我吗?”
    慕从云没有立即回答,似在沉思。
    沈弃眼底的暗流涌动越发激烈,体内秽元快速流转汇聚在指尖。
    若你也与世人同流合污——
    “师兄怎么会让你落到那个地步?”
    慕从云认真思考了各种可能,郑重给出了回答:“若你不曾作奸犯科,师兄绝不会让旁人欺负你,落入梦里的境地。”
    他只以为沈弃是从前在外面流浪久了,时常被人欺负以致没有安全感。因此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师兄一定会护着你。”
    师兄一定会护着你。
    不论真心假意,这都是第一次有人说会护着他。
    虽然他早就已经不是需要人护着的孱弱幼龙了。
    指尖流转的秽元重新蛰伏下来,沈弃抓着慕从云的手,将脸埋在他掌心,小兽一样欢喜地蹭了蹭,声音又轻又软:“师兄可要说话算话。”
    若是敢食言,便只好杀了你。
    慕从云没有察觉暗藏的潮涌,他被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看得心头发软,终于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嘴角都不自觉地勾了下:“嗯。”
    他会护着师弟师妹,自然也会护着沈弃。
    但沈弃又和金猊他们不同。
    他孤僻,内向,孱弱,就好像曾经的自己。
    他总愿意多纵容几分的。
    沈弃看出了他眼中的温软之意,他越发抱紧了慕从云的手臂,趁势低声提要求:“师兄陪我睡好不好?我害怕。”
    慕从云神色犹豫,满面挣扎。
    一起睡实在太过亲密了,有些越过了他的安全界限。
    但这个人是沈弃……而且他刚刚才做了噩梦。
    唉……
    慕从云努力压下了心底微弱的抗拒,宽了外袍,在沈弃身侧躺下来,替他把被子盖好又拍了拍:“睡吧,我看着你。”
    沈弃抿唇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顺势靠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舒服地叹出一口气来。
    他喜欢这种身体紧贴,体温交融的触感。
    就是可惜衣裳有些碍事。
    沈弃在没有被衣料包裹的颈窝处蹭了蹭,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
    慕从云僵着身体,悄悄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慕从云便带着沈弃同金猊一道去晦星阁向师尊辞行,提出此行想带沈弃一起去。
    他仔细考虑过,带上沈弃除了安全问题之外,其余也不是没有好处。
    沈弃性子太孤僻,戒备心又强,现在只肯与他亲近,这样总归是不太好的。若是带着他出门走走看看,或许能让他有所改变。而且沈弃从前一直待在南槐镇,没有机会见识三千世界。如今一路行去,也能增长见识,于他修行也有助益。
    慕从云将理由一桩桩都想好了,准备用来说服师尊。
    但没想到谢辞风看了一眼沈弃,竟没有多说什么便同意了:“此行记得凡事以自身安危为重。”
    慕从云和沈弃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才郑重应下。
    听完嘱咐之后拜别,三人便往戮武峰去接江棂。
    谢辞风看着逐渐走远的三人,目光落在慕从云和沈弃身上。肃容掐指算了半晌,仍是什么都未曾算出来。
    星盘交汇,云遮雾罩,吉凶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