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迷迷糊糊,穆辞年眼皮格外沉重。 准备睁开眼看看,用尽全力,却只是勉强转了转眼睑下的眼珠,顿了顿,感受到怀里空荡荡,想要往右侧摸去。 右手宛若摆设,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这种瘫在床上宛若活死人一般,全身不受控制,连自主呼吸都做不到,每一寸皮肉都在叫嚣着疼痛,每一根骨头都沉甸甸的感觉。 有多久没出现了? 很快,他察觉到了身上插着的管子。 明明早就已经摆脱那些仪器,怎么…… 无尽的惊恐涌上心间。 难道他的身体根本就没有恢复?他从来都不曾离开过这张病床?这些天温馨美好的画面全是临死之人的一场幻梦?睡前甜蜜的晚安吻也是他的臆想? 上天残忍地在他最幸福的时刻将他唤醒。 他这是要死了? 不!他不能死!他还有太多事情没做,他怎么忍心将她一个人抛下?他要活下来! 昭昭!昭昭! 他无声呐喊。 “砰——” 玻璃杯碎裂声。 是谁? 就在床前,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给我喝了什么,放开我……” 是她! 她怎么了? “放开我,不要,不要……” 她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甜婉转,极轻极微弱,颤抖着,抽噎着,带着莫名的恐惧。 不对! 昭昭! “别挣扎了,少夫人,守着这么一个病秧子,难道你就不寂寞吗?来吧,我来帮帮你。” “我保证让你欲仙欲死,来吧!” 卫泽! “嘶——” 衣服被撕开的声音。 气急攻心,穆辞年终于睁开双眼。 眼前的一幕让他顷刻间目眦欲裂。 他的妻子!被卫泽那个畜生粗鲁地搂在怀里,衬衫扣子崩掉几颗,扯向一旁,露出光洁的肩。 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无力地挣扎着。 “放开我……” 卫泽在她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痴迷又张狂。 “嗯——好香啊!少夫人,你真是太美了,等不及了,我现在就办了你!” 穆辞年简直肝胆俱裂。 卫泽! “你对她做了什么?放开她!” 卫泽总算注意到了床上的他,转过头来,毫不畏惧地将她揽得更紧,嚣张至极。 “穆总,我和少夫人是真心相爱的。你一个快咽气的人根本满足不了她,不如成全我们这对有情人。” “不,不是的。” 穆辞年对上了那双泪盈盈的眼,她绝望地摇着头祈求。 “救救我。” 穆辞年挣扎着抬手按下呼叫铃。 没用! “嘶——” 她的衬衫扣子又崩掉了几颗,露出里面的吊带背心。 “放开她!”穆辞年眸中血丝泛起,阴鸷的视线几乎化成实质,直直地朝卫泽射去。 额头青筋暴动,心里怒气翻涌,徒劳地向她伸着手。 明明就在床前。 妻子被欺辱,他连起身都做不到! 卫泽笑得越发狂妄,动作也越发大胆露骨。 “哈哈哈哈,穆总,少废点功夫吧。好看我是怎么睡你老婆的。” “不,以后她就是我的女人了!” 卫泽大笑着就要亲吻她。 她哭着试图推开。 “不要。” “砰——” 穆辞年总算下了床,却是重重地砸在地上,本就脆弱的骨头几乎散了架,五脏六腑像是错了位,致命的疼痛难以麻醉他的神经。 张了张嘴,口腔里满是血腥味。 “昭昭。” 他执着地向她伸着手。 也只能伸着手。 他不要万贯家财,也不要无上权势,只是奢望着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不用一辈子苟延残喘,不用连保护自己的妻子都做不到。 带着无尽的悔恨、痛苦、内疚、担忧…… 他死了。 死不瞑目。 到最后,眼底还映照着她的身影。 他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灵魂离开了肉体,穆辞年飘荡在半空中。 “终于死了!” 卫泽似乎为自己“兵不血刃”而自得,大力地撕扯着她的衣裳,笑得残忍:“哈哈哈,少夫人,怎么办?你在病床前勾引保镖,把老公活活气死了。” “这么饥渴,哥哥这就满足你。” 听着这些颠倒是非的话,穆辞年怒火滔天、如坠冰窟。 恨不能生啖其肉。 可他根本无法触碰到卫泽。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堆人冲了进来,看着母亲伏在他的尸体上哭晕过去,从此缠绵病榻、一病不起,看着他们将死因归咎于他的妻子身上。 他们说她“出轨偷情”、“水性杨花”,说她活生生气死了自己的丈夫。 可明明,他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啊。 这是他拼尽一切想要保护的人。m.ba1zw.com 他们却逼着她去死。 “不!不要!” 穆辞年大喊着从梦中惊醒,“腾”的弹起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了出来,冷汗津津。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摆设。 二楼主卧? 怎,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这不是幻梦?刚刚那个才是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一时间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现实。 “辞年?” 是,是她? 是她的声音! 穆辞年僵在原地,不敢回头看去,生怕这仅仅只是一场梦,鬼魂做的一场美梦。 他不想醒来。 华昭昭揉了揉惺忪的眼眸,跟着坐起身来,昨夜亲都已经亲了,索性不再扭捏羞涩,直接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软软地靠在他的肩上。 嗓音还带着几分没睡醒的哑。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啪——” 清晰的巴掌声。 穆辞年和华昭昭都清醒了。 “啪——” 坐直身子,华昭昭看着穆辞年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又狠狠地甩给自己一巴掌。 华昭昭目瞪口呆。 一觉醒来“啪啪啪”打自己的脸? 他再次抬起手—— “辞年,别这样。”华昭昭忙将他拦住,担忧地看着他脸上的红手印,这是下了死手啊。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转过头来,眸子仓皇凌乱布满血丝,眼底情绪复杂,不敢置信?欣喜若狂? “你——” “昭昭!”穆辞年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力气很大,似乎想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昭昭,这不是梦,不是梦。” 他们都还活着。 都还活着。 在那个梦境里,不管他如何嘶吼哀求,发着烧的她最终还是被杜玉婕下令丢到了墓地里。 说什么要让她下跪磕头忏悔赎罪。 三更半夜,雷雨交加。 杜玉婕就是存心要她的命! 他活着时是个病秧子,死了也是个没用的鬼。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连为她挡挡雨都做不到。 他不想让她死。 “昭昭,你还活着。”穆辞年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不顾形象地放肆哭泣,“不要离开我,不要。” 华昭昭被勒得险些喘不过气儿来。 知道他情绪不好。 她轻轻拍着他的脊背,柔声哄着:“别怕,我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那是梦,不是真的。” 华昭昭又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瓜。 “我们都会好好的,辞年。” 她拥有治愈系异能,长生不老恐怕不行,但长命百岁还是轻轻松松的。 他们这一世都不会惨死了。 “那个梦太真实了。”感受着她的体温,穆辞年崩溃痛苦绝望的情绪稳定不少,只是每当回想起梦里的场景时,依然心有余悸。 抱她抱得更紧了。 “真的很可怕。” “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被噩梦吓到呀?”华昭昭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梦里的我身体没有恢复,卫泽他在我的病床前给你下了药,他……” 穆辞年说着那个噩梦。 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泪水不住地流淌:“我真的好没用,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都保护不了你,就连死了都要连累你,他们都在骂你……” 华昭昭惊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前世的事吗? 他居然梦到了前世? 华昭昭抱着哭得凄惨的穆辞年,沉默良久,她能逆转时空回到现在,他梦见前世好像也不足为奇。 穆辞年还在哭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想,也许梦到的是平行世界,如果自己依然躺在病床上等死,势必不会参加顾老爷子的八十寿宴,卫泽很可能会像梦里那样,在家里给她下药。 他含恨而终,她蒙冤受辱。 “昭昭,你该有多委屈啊?” “对不起,对不起。” 华昭昭细致地轻轻拍着他的脊背,试探着询问:“辞年,在梦的最后,我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他梦到了哪个时间点。 穆辞年哭得更惨了,眼睛红肿。 华昭昭从来都不知道他能有这么多泪水,刚认识时,还以为他是个面瘫…… 他抽抽搭搭开口。 “你还发着烧,就被扔到了墓地里。” 穆辞年心痛到无法呼吸,她被厉骁卫泽算计折磨,被恶意泼脏水,声名狼藉,身败名裂。 他曾交代严云铮和穆景淮照顾她。 可他们都恨透了她。 她多冤啊! “昭昭,你该怎么活啊?” 华昭昭抱着活生生的他,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重生以来,上辈子的一切都被深埋心底,没有人知道她曾经遭遇过怎样的磨难。 现如今,他说“你该有多委屈啊”、“你该怎么活啊”。 胸口窒息涩疼,有种想哭的冲动,就好像苦苦撑着艰难前行的人总算有人扶了她一把,告诉她辛苦了,以后可以一起并肩前行。 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辞年,你看,你不在了,他们都欺负我,所以你要加油好好活下去啊。” 她将头埋在男人肩上,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裳。 “别再丢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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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别再丢下我了(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