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ng开口的刹那,仿佛有什么奇异的魔法被蓦地打破。 他的身体陡然坠下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公园长椅咔嚓粉碎。 轰隆震耳的巨响中,眼前荡漾着月光的湖水像一盆被兜起的水,猛地翻转取代了暗沉无边的夜空。 湖水倒流而下,毫无征兆地灌满肺腑。 似洪水决堤,疯狂冲踏陷落。 他在这近乎时空倒转的狂流中,竟然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泡,水泡里安静地睡着一名身材颀长瘦削的青年。 青年的身上缠满了如水草般的各色管子,脸上扣着蓝色的呼吸器,只露出了一双闭合的弧度微扬的桃花眼。 而在青年的背后,一个个气泡飞速破裂炸开焦黑的大地,绿色的云朵,一道道佝偻行走如踽踽蝼蚁的身影,还有无数的哭嚎,仿佛要扎破耳膜king只来得及看清这些,周遭的水流便卷起了漩涡,将包括青年在内的所有气泡都冲刷干净了。 脊背一阵剧痛。 像是从沉重的溺水感中猛地挣扎出来,king被无数水流推动着,只一刹那,就撞在了一片熟悉的凸起上。 他倏地抬眼,正对上一圈厚重的密密麻麻的可怖眼睛。 “是个可怜孩子。” “他一个人多么孤独呀,天这么冷,马上要下雨了,不如……我们吃掉他吧。” “我缺一条腿,你看他多强壮……” 黑沉沉的一片压迫感。 浓重的腐烂和腥臭气味恨不能将周遭的空气全部挤压干净,让人憋闷得喘不上气来。 一条条黑色的影子一样绕长的手臂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慢慢爬上来,缠住king的身体。 king发现自己体内的气力在飞快流逝,就仿佛这些手臂能吸食力量和生命一样,一旦被触碰,就在衰老。 他咬住舌尖,将刺痛的清醒感传达给万分昏沉的大脑,然后在更多的手臂缠上来之前,猛地抬手,军刺配合利刃,刹那割断一片手臂。 “啊啊啊啊啊!” “杀人了!杀人了!他是个杀人犯!” 一阵几乎要刺破耳膜的惊恐尖叫四面响起,像是混乱嘈杂的恐怖片场。 那些手臂被甩开,king飞快向四下扫了一眼这竟然是在那间教堂里,只是之前一盏盏的烛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一重重晃动的黑色人影。 他没有任何犹豫,翻越过桌椅,直接冲出了教堂大门。 但就在他跨出门的一瞬间,他后脊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多年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向旁一闪。 “砰!” 一声巨响。 一柄足有门板大小的巨斧紧贴着他的肩膀砸了下去,锋利的刀芒炸开了他右臂的衣服,刮出一道细微的血痕。 “杀人犯跑了!他要去杀人了!” “快追上去!” 随着后头尖利的呼喊,更多的黑影一道道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教堂外四面的道路上慢慢被这些黑影挤满。 king放弃了手中的军刺,直接返身扛起了砸下来的那柄巨斧,像是一辆人形的强势装甲车一样,选准了一条路就甩动巨斧,快速奔跑着,横推了过去。 “天呐,他是恶魔!” “救命!救救我!” 黑影们爆发出凄惨的哀嚎,但与他们的哀嚎完全相反的,是他们前仆后继不断朝着king涌过来的漆黑身影。 就像是一波波黑色的巨浪,要将king淹没其中。 king冲出了一段距离,道路上的电线杆和建筑却开始地震般疯狂倾倒塌陷,阻拦着他前进的脚步。 一根根电线杆和飞溅的砖块玻璃擦过他的侧脸,他抛下巨斧,浑身的肌肉紧绷,速度加快,如一道风一样穿行在一片混乱的道路上。 他的前方一切完好不见异常,身后却像是紧跟着世界末日一般,一寸一寸沦为废墟。 突然。 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点亮光。 那是一盏幽蓝色的路灯。 路灯下站着一身血色的少年,少年偏头望向他疾驰而来的身影,脚下的血迹蜿蜒入背后的黑暗中,如匍匐着一条血色的蛇。 “我告诉过你,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 少年幽沉的眼缓慢地眨了眨。 他伸出一只已经没了皮肉、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手心里躺着一枚古铜色的钥匙;“拿着这把钥匙,打开那座房子的门,你可以躲避一夜。” king的身影停在他面前,看了少年身后的那座房子一眼,伸手去接少年手里的钥匙。 但就在他的手指碰到钥匙的那一刻,他的手掌蓦地一翻,锋利的刀锋滑出掌心,狠狠地钉进了少年的喉管。 大量的鲜血喷射,溅到了king的眼角。 只一刹那,周遭的所有景象全部静止,头顶幽蓝的路灯唰地一闪,灯光变成了白色。 白光照耀到的地方,所有黑暗褪去,恢复成了幽长的走廊的模样。 king利落收刀。 少年捂着喉咙晃了一下,身形向前一扑,被king扣着腰接住。他手里那枚钥匙也从指间跌了下去,落地化成一只飞蛾,扑棱棱飞上了灯罩。 “我们在镇子上走了一天。” king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抹少年颈上源源不断流出的血:“镇上的每一栋房子,都有门牌,门牌上写了主人的名字。那些人的活动范围,没有超过房子的周围一百米。” “你背后的那座房子没有门牌。但我想,如果我接了这把钥匙,就有了。” 少年放松了身体,虚软地靠着他,血水染透了他的胸口。 “我有点累。” 少年含糊地说,喉咙间艰难地发出嘶哑破败的声音。 king单手将他抱起来,带进禁闭室内,反脚踢上禁闭室的门。 少年的喉咙在飞快愈合着,流血渐渐止住,声音也变得清晰了些:“你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很多。他们都说,人类是一种愚蠢,自负,容易信任别人,又从不信任别人的奇怪生物。” “你好像不一样。” king注视着他愈合的咽喉:“但你和那些怪物一样,满口谎言。” “你认为我在欺骗你?”少年抬起手,慢慢搂住king的脖颈,姿态透着说不出的依恋和温暖,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冰冷的探究,“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可以用真空时间发誓。”夶风小说 “但我没有看到一切。”king说,“你只是让我看到了你想让我看到的。” 禁闭室没有任何光线。 任何视线都无法穿透浓重的阴翳与黑暗。血腥味静静弥漫,充盈着慢慢靠近的两道呼吸。 king垂眼看着少年幽沉的桃花眼,声音冷淡:“教堂外的一切我都没有看见,那些讨论的起点和终点并不明确,时间线的顺序也不能确凿你是被造出的神,你遭受了虐待,激活了魔盒这只是你想让我看到的。” “至于你不想让我看到的。” king想要一只手电筒和一根烟,手电筒和烟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他打开手电筒,手电光倏地一划,落在对面悬挂的屏幕上,像一道惨白的刀痕。 “是某些画面。” 他将手电筒抛到单人床上,将那根烟咬在嘴里,点了起来。 烟灰夹着火,如散落的星尘飘下来,将少年近在咫尺的眼角烫出梅花印般沁血的红痕。 少年的眼睫如受惊的蝴蝶,飞快眨动了几下,然后慢慢静止。 “你相信有神吗?” 少年轻声说:“我可以告诉你离开这里的办法第一个抽屉在明早会出现一身囚服,和那些人的一模一样,你只要穿上,就能加入他们。在他们之中,你如果能保持着完美的人类行为准则,就能从天堂走到地狱,在深海里找到那扇离开的门。” “但一旦你违反,你就会成为第二个禁闭室的常客,永远失去你该有的身份和记忆。” “或者你选择第二种。” “解开这一局的谜题,杀死我,拿到魔盒。但你只有520周的时间,有信心吗?” 少年的手掌按上king温热的胸膛,停在心口的位置。 但king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在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回答了少年之前的问题:“没有神。” “墙外的人能看见墙上的影子,墙上的影子看不到墙外的人。那双眼睛,在盯着,看着,窥破所有隐私和欲望,知晓所有隐秘与思想。在某种程度上说,它属于墙外的人,也属于墙上的影子。” “我会记住,我缺少了什么。” 一片阴沉的黑暗中,少年染着血光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他抬起手,还暴露着殷红血肉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捏在了燃烧的烟头上。 手指在灼烫中掐灭了那点火星,他低声说:“那你的选择呢?”www.ba1zw.com “我的选择” 嗡的一声震响毫无征兆地突然炸开! 所有的声音都被顷刻吞没。 世界塌陷,分崩离析。 黎渐川只感觉眼前一黑,原本飘忽在外的意识陡然再次恢复了感知,四肢一沉,他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猛地睁开眼。 漆黑的魔盒静静地漂浮在面前。 他立刻看向四周。 是一片熟悉的虚无的黑暗,只有他脚下站立的几平米空间,维持着雷蒙占卜屋的模样。 他回来了。 那种奇异的类似于观看全息电影的视角就这样抽离了回来,被仓促截断。他甚至根本没来得及听到king做出的回答。 但他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黎渐川慢慢回忆着刚才的影像,抬手将那个魔盒拿到了手里。 意外地,这个魔盒里除了刚才的奇怪影像,竟然还有一本巴掌大的笔记。 笔记的封皮上签着两个名字。 kingandghost。 经过刚才混乱而短暂的影像,黎渐川对这两个名字又有了一种全新的认知。他注视这行字片刻,掀开了笔记的第一页是熟悉的自己的汉字笔迹。 第一页的内容写着:“我终于确认是他,我选择相信他。这就是我的任务。” 就在黎渐川刚刚看清这行字时,这片字迹突然入水一般融化在了纸上。 与此同时,一幅模糊的画面飞快地闪过黎渐川的脑海,将他看似完整正常的记忆突兀地扎出一条缝来。 画面里,他以一种仰躺着的视角被头顶刺目的白色灯光渲染着整个视野。 他的视线转动,看向侧后方。 那是一排漆黑的铁栏杆,犹如一扇牢门。 青年模样的宁准站在栏杆后,静静地凝望着他的方向,双唇紧抿,幽沉的眼里溢满了冷酷的神色。 有一道声音从宁准身后传来:“真是一段感人的爱情。你后悔骗了他吗?” 宁准将目光一寸一寸从他身上抽离:“但是我找到了替代品。” “哦,好的。那么恭喜你,你是第一个离开这里的监视者。你做得相当成功。但我需要告诉你,你和潘多拉的会面就在一小时后,你要把剩余的时间浪费在一个替代品身上吗?” 回答那道声音的,是宁准毫不迟疑转身离去的背影。 背影消失,画面散去。 黎渐川闭了闭眼,飞快消化着这段记忆,像是迫不及待,又像是不受控制地,翻到了笔记的下一页。 “离开的钥匙,在爱人的心脏里。” 噗的一声。 他手里的刀已经刺了出去,平稳而快速地划破了面前人的胸口。 血水溅出来,温热地落在他的唇边。 他下意识舔了舔,有点甜腥。 宁准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紧紧依偎在他怀里,手掌扣着他的手臂。 他偏头去看宁准,听到宁准低声地说:“你在犹豫什么……门就在后面,你要快一点。要比他们快。”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的手指捅进那颗心脏里,捏出了一枚芯片。 “嗬!” 脑内的刺痛越来越强烈。 在这幅画面静止消失后,黎渐川额角的青筋都已经跳了出来。 他捏着笔记的手指微微抽搐,骨节泛白,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来克制这种疼痛。 等着疼痛渐渐小了,他没有立刻去翻第三页,而是抬手揉了揉额角,眼神微沉。 最重要的,king那声回答之后,到宁准从少年长成青年的那段时间,被截断了。 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至为关键。 因为黎渐川根本没法相信,那个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捅破宁准喉咙的自己,会真的放下戒心,去相信宁准,乃至爱上他。而且自己又是怎么知道钥匙在哪儿,又划开了宁准的心脏,去取钥匙的? 这两幅画面前后联系起来,可以解释为因爱生恨,虐恋报复。但黎渐川却并不这么认为。宁准的姿态太过奇怪,而公园长椅边,king说出宁准这个名字时,态度未免太过自然了。 就好像,他在试探,也在提醒。 纷乱的脑海划过一幕幕场景,黎渐川慢慢掀开了最后一页“我用钥匙打开了离开的门,带他逃出了魔盒。但我知道,我们没有逃脱。我在加州的海岸边租了一栋公寓,但他已经完全不适应人类的生活了。” “我该怎么带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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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断裂(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