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真美,风也很温柔。
    南潇游目骋怀,凤眸清绝,凝视着远空的那团乌云。
    那团乌云要飘过来了。
    月光在缓慢变暗。
    最是黑夜,便于敛踪。
    关上木窗,南潇拿起两块黑色圆石,再次走入密室。
    “砰——”
    在南潇的催动下,湛蓝色的神力冲出轮海,竟在几个呼吸间将巨大石罐给撞得稀碎。
    在漾起的余波下,上空残月与四方萤石皆难自保,沦为飞灰。
    南潇素手轻抬,两块黑色原石在干燥的草药残渣上空碰撞,溢出的火花,将此间点燃。
    滚滚浓烟顺着密道流逝,在神力的引导下,避开南潇。
    火光热烈,灼眼的红光下,南潇真如世外之人,莲花傲岸。
    待烈焰将所有痕迹尽数烧尽,南潇又一次抬手,神力雄浑如锤,最为厚重的一面,正悄然覆上那轮青月。
    青月石板本就残缺,此时顿时裂痕密布。
    在炸裂声还没响起之时,便有成吨的淤泥坠落。
    更有流水涌入,将密道与石室彻底填满。
    南潇化作一道神虹,先流水一步,离开密道,更是搬来一块巨石,将入口永封。
    屋外,池塘里的水位猛降数尺。
    睡莲细腰将弯,软哒哒地垂落在水面上。
    许多螃蟹高举双鳌,着急着挪窝,横行霸道。
    游鱼倒是平静,依旧枕着月光,懒散地吐着泡泡。
    南潇将被风吹乱的碎发收拢,缓步走回屋子。
    先是撕碎信件,再将原本藏好的青铜戒指、黄金发簪和匕首,一一收入轮海。
    苦海翻腾,又凝三丈玄冰。
    被钉在半空的生命之轮,在微微晃动。
    神桥化作的三道青石台阶,顿时有了重量。
    那些观想的虚影,因得到实体,而使轮海更重。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三件武器得到滋养后,会释放出更强的光辉,为世人所铭记。
    铺好床被,南潇沉沉睡去。
    五感在丧失,意志陷入瞬时的黑暗中。
    再一醒转,发觉身在一处桃花林中,四周有几只蝴蝶在翩然起舞。
    在视线的尽头,似乎还站着个少年,他戴着面具,遥遥朝着自己招手。
    那张面具由青铜所制,似笑非哭,像是个鬼脸。
    听哥哥说,面具可以吓跑那些夜里出来偷小孩吃的老饕。
    南潇有些失神,她竟然做梦了。
    还是清明的梦。
    在梦里,南潇褪去了厚重的外壳。
    她跑了过去,天真烂漫,与年幼时并无不同。
    她想离少年更近一些。
    她想跟她的哥哥,说些话。
    说一说自己这些年的见闻。
    爬万阶蜀道过程中看到的风景,挖土种地采药炼丹的趣事,梁泊与祝台矢志不渝的爱情……
    可是越是幻想,少年离她越远。
    就连那张面具都开始模糊起来,扬起的嘴角逐渐看不真切。
    南潇使劲晃了晃脑袋,平心静气,想在这梦中多待一会儿,维持住脆弱的平衡。
    于是,南潇不再幻想。
    在戴上青铜戒指后,她又迈开轻快的步子,缓慢地向前奔跑。
    花与蝶相随,少年的笑容始终温和。
    这一跑,就跑到了第三天的黎明。
    “咚咚咚——”
    梦境就像是一张薄薄的纸,被天外的响声撕碎。
    南潇的意识回归肉身,两行清泪自逐渐清明的凤眸中坠落。
    “咚咚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钟声又连响数下,
    不同于敦促修行的晨钟,现在的钟声,犹同九天奔雷,震如银河倒灌。
    推开窗,南潇纵目远望。
    在连绵杳远的阵阵轰鸣声中,黄色飞鹤纷纷亮翅,争先恐后地飞上高空。
    再之上,更有浮云化作鹿群,奔向初升的朝阳。
    青崖福地每二十年一届的演武大比,就要开始了。
    顺利毕业。朋友们,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