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庭心下微松,道:“此间虽是清静,到底牢狱之所,今判书已下,不好久待。”
眼下案情已定,王恒也已达成所求目的,按理说他本不该再担心什么。
哪里想到,如今竟从王恒口中听得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愣愣半晌,方才回神。
自打前日这道人遭了看守呵斥,也不知是不是真怕断了饭食,竟真没再找王恒搭话。
杜云庭点了点头。
……
“百密总有一疏,信息掌握再是完善,筹谋再是胸有成竹,也有意外发生之时,谁又能确信通过计划安排,便一定能达成目的?”
杜云庭不解看来。
裴绍云寡恩多疑脾性,他跟随左右数年,自然再清楚不过。
“杜兄此番费心奔走,想也颇为劳神,或许也该松快松快才好。”
“事了之后,我也还需回去禀告公子,还望王兄莫要再与我为难。”
王恒微微一笑,却道:“不急。”
“看来杜兄早已想得明白。”
他耐住心头躁意,沉声道:“王兄对这结果,莫非还不满足?”
如今王恒一句话,却让他不得不面对。
他如今虽得脱困,暂时保得安全。
他面色复杂看了王恒一眼,问道:“这是陈阳之意?”
“……王兄所求,已然达成,不过罪虽消,责却难免。”
“自是因为相信杜兄本事,清楚杜兄不会叫我等上太久,自然便少烦忧。”
“无非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王恒笑笑:“我以为杜兄为人,应该知我。”
杜云庭心思微转,已经想到了些东西。
杜云庭眉心一沉,面色微僵。
但现在……
虽是奉承,但杜云庭听了这话,心里却有些不大舒服:“王兄就这般确信,你的目的能够达成?”
他原以为王恒一直保持如此淡定,入狱以来,又皆是胸有成竹、临危不乱模样。应该是在此番变故发生之前,便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把握十足,方才敢回山做此筹谋。
若是在拿到判书,了解自身判罚之前,王恒就算对这道人有些好奇,离开之前,也不会再去关注。
只是此番变故发生之前,他认为自己能把握对方心思,应对有法,不会落得不好的处境去。
“倒也并非如此。”
杜云庭面色微变。
“裴绍云为人如何,不管杜兄以前是否清楚,经过此番变故,想必也有确切所得了。以杜兄出身,即便这些年替他办了不少事情,只怕未来前程,也是难说。”
“何解?”
王恒道:“经此一事,杜兄莫非还觉得自己能如以前一般,在裴绍云手下求取前程不成?”
“杜兄莫要误会,我并非还要生事。”王恒摇头一笑:“只是想问问杜兄日后考虑而已。”
目送对方回转。
目光一转,落在了对面监牢内邋遢道人身上。
王恒没有回答,走到杜云庭身旁,接过他掌心所托判书:“我此番身陷囹圄,身心疲惫,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实该做些休整。据闻山下云州城中玉华楼灵食颇美,且有灵汤沐浴,可惜我还从未去过。出狱之后,或可见见世面,也算给自己接风洗尘。”
杜云庭神色复杂的看了王恒一会儿,并未急着取出判书。
转目便见王恒安安静静的盘坐在草席上,抬眼望来。
想了想,开口道:“我将出狱,不知师兄可有提点?”
话落音。
角落里垂首而坐的邋遢道人,蓦然抬头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