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江少?辞振振有词道,“并非我夸大?其词,这种事情真的很?可?能发生。他?大?概是失去了你母亲,所?以把全部寄托都放在?你身上。昨日你因为使用破妄瞳昏迷,他?听了我提醒,这才知道你母亲也有破妄瞳。”
江少?辞说这些话时脸不红心不跳,想要守护自己?的珍宝,那就要抓住一切机会抬高自己?,贬低对方。如今慕策不在?,此时不上眼药,更待何时?
牧云归眉尖飞快地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江少?辞有乔饰的地方,但事情至少?是真的。她?私心觉得离谱,相伴一千年,慕策竟然不知道枕边人有预言能力?但是牧云归又知道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破妄瞳生效时唯有自己?能看到,其他?人若大?意些,根本看不出端倪。慕策连牧笳真正喜欢吃什么都不清楚,他?没发现?似乎也不意外。
江少?辞成功给慕策点了眼药,简直神?清气爽。
想和他?抢人,做梦吧。
外面已经站了满满当当的侍女,咳嗽声?都快把屋顶掀了。江少?辞十分懂得见?好就收,他?见?状给牧云归拉了拉被角,说:“侍女都是他?的人,恐怕容不下我。你先休息,我一会再来看你。”
江少?辞说完,一脸深明大?义地出门。他?走后,侍女鱼贯进来侍奉,又是端茶送水又是嘘寒问暖:“帝女,您怎么样了?”
牧云归慢慢摇头:“我没事。我睡的差不多了,备水,扶我起来吧。”
牧云归去沐浴,换了身衣服出来,终于感到体内渐渐恢复力气。牧云归坐在?桌边喝茶,一个侍女快步走进来,行礼道:“帝女,陛下得知您醒来了,十分高兴。陛下说宫中有事,等?散朝后马上来看您。”
牧云归随意点了点头,脸上表情没有排斥也没有热络。侍女小心觑着牧云归脸色,见?状也有些打鼓:“帝女,您不高兴吗?”
牧云归抬眼,一双眼睛明可?鉴人,清清楚楚照映着侍女的小心思?:“还有什么事?”
侍女被这样的眼神?吓住,连忙低头,嗫喏道:“太后身边的静宜姑姑来了。”
静宜一如北境其他?女子,端庄,冷淡,美丽,唯有身上笼罩着的宁静气度可?以看出她?年纪已然不小。她?进入屋子,步伐不紧不慢,端重地给牧云归行礼:“帝女。”
静宜眼睛微微垂着,入眼是一簇白色流云裙裾,挺括的布料压住里面的内衬,庄重沉静,不觉臃肿,也不会紧贴在?身上显得局促。裙裾的主人坐姿很?端正,裙摆静静垂着,一丝不晃,唯有一双精美的云鞋从裙裾中探出来,露出一对昂贵的东珠。
上方很?快传来叫起的声?音,静宜缓慢直起身,顺着裙摆向上,终于见?到了这位久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帝女。静宜看到牧云归的第一眼着实吃了一惊,北境遍地美人,然而这位年轻帝女的容貌就算放在?宫廷都算顶尖。仔细看,她?容貌中有言家女子特有的脆弱无辜,又有陛下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华贵疏离。
难怪陛下一见?她?就要认她?回宫,有这般长相,还需要什么证据。
静宜心中幽幽叹气,当年因为言瑶,陛下和太后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又因为言瑶的女儿,母子再次紧绷起来。太后提出见?一见?这个女子,毕竟帝女认祖归宗这么大?的事,太后这个祖母总要把把关?。可?是,陛下无动于衷,依然源源不断给言家送东西,却?只字不提让牧云归入宫。
慕太后端着长辈的架子,不肯让步,而陛下那边也不松口。两方渐渐僵持起来,正好这时候牧云归疑似生病,慕太后长松一口气,借着探病送人出来,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静宜是慕太后身边最受重用的女官,她?出宫等?同于太后亲临。牧云归唤静宜起来,问:“女官今日降临,有何指教?”
慕思?瑶等?人为表亲近,见?了静宜都唤“姑姑”,而牧云归一板一眼喊她?“女官”,亲疏可?见?一斑。牧云归的冷淡在?静宜预料之外,静宜突然意识到,这位帝女可?能和她?们认知的宫廷女眷截然不同。
抱着这种心思?,静宜再开口谨慎很?多:“听闻昨夜帝女晕倒了,不知可?否严重?”
“小毛病而已,如今已经好了。”牧云归轻轻颔首,说,“多谢太后和女官关?心。”
静宜又问了几味药,说了些场面话,慢慢引到正题:“太后听闻帝女回来了,十分挂心,只是太后身体不适,不方便折腾。帝女什么时候有时间,进宫和太后说说话?”
静宜话顶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慕策可?以和太后冷战,但牧云归总不能说“我不想进宫,让太后出来看我”吧?牧云归缓了缓,点头道:“好。等?过?几日我眼睛好了,入宫给太后问安。”
静宜目的达到,脸上表情放松下来,说:“帝女有心了。”
静宜看着面前?的少?女,心中百味杂陈。她?和静宜想的完全不一样,静宜进来前?,以为会看到一个畏畏缩缩、明显长于贫穷的女子,或者是一个圆滑世故、眼睛里全是算计的人,然而,什么都没有。牧云归比静宜想象的貌美,但眉宇间没有丝毫骄奢,她?虽然不像思?瑶郡主一样高冷尊贵,但观之可?亲,进退有度,语气温柔,却?不会因为太柔和而显得唯唯诺诺,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性子。
包括静宜原本猜想的,这个女子仗着陛下愧疚百般拿乔,如今看来也是她?们自作多情了。牧云归明知道静宜是太后身边的人,见?了静宜不失礼也不热络,就仿佛对待普通客人。静宜冷眼旁观,发现?这位年轻的少?女可?能并不期待认祖归宗,能不能享受锦衣玉食,能不能正式成为帝女,她?都不在?乎。
而且,这段时间太后虽然端着架子,但私底下一直在?盯言家的动静。她?们得知,牧云归住入言家后没要过?锦衣华服,没收买人手,也没结交其他?世家。她?全天都在?修炼、学习,自律程度连太后看了都惊讶。
这样一个面对华服美食不为所?动,能为自己?长远计划,并且有意志力一步步执行的女子,不像是穷人家能养出来的。一切都出乎静宜的预料,静宜再回想自己?进门前?的揣测,只觉得脸红。
静宜把太后的话传到,又说了些闲话,就主动告退。静宜走后不久,慕策也到了。慕策自然得知太后的人来过?了,他?看着牧云归,欲言又止:“太后的事我知道了,你如果想安心养伤,我让人回绝了就是。”
牧云归平静摇头:“不必。无论怎么说,她?都是我血缘上的祖母。我既然回来了,怎么能不给长辈请安。”
慕策听到牧云归如此平淡地说出这种话,不觉得省心,只觉得压抑。他?宁愿她?没这么通透,就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女儿。她?这样懂事,时常让慕策觉得惶恐。
他?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么美好的女儿?他?总觉得这是一场梦,只要一松手,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就会从掌心消失。
慕策压住这种不祥的联想,他?颔首,八风不动道:“好,你先仔细休养眼睛,等?全部恢复了再安排进宫。不用担心太后那边,以你的身体为要。”
镇安王府。
慕思?瑶刚刚完成修炼,她?坐在?椅边饮茶,刚抿了两口,侍女快步从外面走进来,附在?慕思?瑶耳边说道:“郡主,今日太后派静宜姑姑去言府了。听宫里的人说,过?几日,那位要入宫拜见?太后。”